宏觀經濟政策的動態(tài)一致性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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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1
[關鍵詞]動態(tài)不一致性 零通貨膨脹 政策制定者
每個國家都必須面對宏觀經濟政策的選擇,但是由于經濟的不確定性使得宏觀經濟政策很難達到理想中的效果,政策制定者對最佳經濟目標的認識直接決定了政策目標的選擇,宏觀經濟的長期目標是達到充分就業(yè)和物價穩(wěn)定即零通貨膨脹(至少是低通貨膨脹),在實施零通貨膨脹貨幣政策時可能會遇到動態(tài)不一致性問題。
一、動態(tài)不一致性的基本思想
所謂動態(tài)不一致性是指政策當局在t期宣布t+n期將實行的最優(yōu)政策,而當t+n期到來時,實行該政策不再是最優(yōu)的,導致政策當局食言,初始的政策承諾不可信。也就是說,動態(tài)不一致性是指事前的最優(yōu)政策和事后的最優(yōu)政策的不相同。從對動態(tài)不一致性的分析中可以看出,政策制定者所面對的不再是和現(xiàn)實經濟狀況的簡單博弈,而是和公眾的動態(tài)博弈。作為理性個體,公眾預期到政策制定者總想采取短期行動,會根據經濟環(huán)境的變化而采取相機決策政策時,雖然這是理性的政策制定者出于良好動機一個很自然的結果,但是仍然使政策的可信度降低。
二、動態(tài)不一致性分析
通貨膨脹和失業(yè)之間的短期替代關系是由短期菲利普斯曲線決定的,但是由于通貨膨脹預期的調整,在長期內二者不存在替代關系。在當期對政策制定者來說,零通貨膨脹可能是目前最好的政策;但在未來期,由于作為理性個體的公眾的預期,零通貨膨脹已經不再是最好的選擇了。在充分就業(yè)和零通貨膨脹的政策下,政策制定者有可能追求較低的失業(yè)和稍高的通貨膨脹,而使政策成為一種騙局。在信息充分的情況下,公眾知道政策制定者會采取短期行為,因而使政策成為不可信。向公眾宣布的政策與具體執(zhí)行的政策之間的分離,產生了動態(tài)不一致性的問題。圖1表明了菲利普斯曲線在通貨膨脹和失業(yè)二者之間的替代關系,結合圖1將政策制定者和經濟之間的相互作用模型化,具體分析零通貨膨脹政策的動態(tài)不一致性的成因。
政策制定者宣布執(zhí)行零通貨膨脹政策,經濟決策者根據預期,必然選擇與執(zhí)行的政策相符的通貨膨脹水平。圖中A點是政策制定者許諾的零通貨膨脹,無論是政策制定者還是作為理性個體的公眾,第一選擇肯定是處于零通貨膨脹的A點,此時失業(yè)率是自然失業(yè)率水平,也就是充分就業(yè),所以經濟運行在短期菲利普斯曲線上。假設經濟達到A點,在零通貨膨脹水平之下,政策制定者和公眾都會做出理性的選擇,也就是以通貨膨脹的小幅度增加來減少失業(yè),于是經濟將沿著短期菲利普斯曲線PC1向左上方移動到B點。
在B點,通貨膨脹率高于政策制定者一開始許諾的零通貨膨脹率,較高的通貨膨脹率使公眾要求提高貨幣工資等,并相應的提高其預期,這一調整會使PC1將向上移動到PC2位置,經濟最終恢復到充分就業(yè),但是有正的通貨膨脹率的C點。每一個人都渴望零通貨膨脹,政策制定者一開始可能是最佳的決策,但是政策執(zhí)行的最終結果,總是維持在一個正的通貨膨脹率,政策制定者無法保證達到零通貨膨脹,這種反常結果的出現(xiàn)使零通貨膨脹的諾言成為一場騙局,也在考驗著政策制定者的信譽。
三、避免動態(tài)不一致性的措施
1.政策制定者保持言行一致
政策當局對市場進行宏觀調控,為企業(yè)制定經濟運行制度、方針和發(fā)展方向,政策當局作為政策的制定者和維護者,它必須身體力行,明確信譽道德的約束力。言必行,行必果,是做人的準則,也是政策當局的準則。如果政策形同空文,會導致公眾對政策當局的“信任懷疑”,以后出臺的政策會更難執(zhí)行。一個明智的政策制定者必須知道保持言行一致信譽的重要性,在執(zhí)行政策過程中如果常常因為時期和執(zhí)行人等因素被隨意改變,不顧信譽的追求短期利益,這就很容易導致公眾對政策當局的信任度減弱。作為理性個體的公眾是政府政策的執(zhí)行者和實踐者,政策當局的言行直接關系到公眾的滿意程度,只有做到“言”與“行”的有機統(tǒng)一,才能維護政策當局的公信力,提高公眾對政策的可信度。
2.政策制定者的選擇要適當
降低動態(tài)不一致性的誘惑,政策當局選擇一個合適的政策制定者至關重要,即要選擇一個比其他公眾更具有反通貨膨脹傾向的政策制定者,從而這個政策制定者會自覺抵制通貨膨脹的壓力,避免以實行更高的通貨膨脹政策來換取短期內失業(yè)的減少。如果該政策制定者相對于失業(yè)率來說更偏好物價的穩(wěn)定性,從而更加重視通貨膨脹導致的成本,必然執(zhí)行“保守”的貨幣政策。當貨幣政策由一個眾所周知極其厭惡通貨膨脹的政策制定者控制時,那么公眾的預期通貨膨脹將降低,從而使實際的通貨膨脹與最優(yōu)通貨膨脹更加接近。
3.采取低通貨膨脹政策
政策當局可以與政策制定者簽訂一份獎勵低通貨膨脹的合同,采取低通貨膨脹政策,防止政策制定者運用“相機抉擇”導致動態(tài)不一致性。低通貨膨脹可以給經濟帶來很多好處,比如資源配置的有效性提高,經濟不確定性的減少,價格體系更趨于透明化,經濟產出的波動很小,生產效率和社會公平的提高等等。經濟政策制定者不是冰冷的機械裝置,而是理性的經濟人,這決定了政策制定者隨時都存在以出乎意料的通貨膨脹換取經濟擴張的動機?!跋鄼C抉擇”規(guī)則往往具有較高的通貨膨脹傾向,因此強化自動財政政策,弱化相機抉擇財政政策,是保持穩(wěn)定的低通脹的制度保障。
參考文獻:
[1]彭玉鎦.政策信譽與人民幣匯率政策信譽分析[J].財經研究,2004.10
篇2
最近,有“央行的央行”之稱的國際清算銀行(BIS)的年度報告指出,世界經濟的長遠發(fā)展面臨三大風險:過低的生產率增速、處于歷史高位的全球債務水平、政策回旋空間顯著收窄。
當前,美國仍深陷經濟衰退的泥潭,日本“安倍經濟學”走到了盡頭,英國“脫歐”公投結果出人意料,新興市場遭受沖擊,地緣政治動蕩,全球債務占GDP的比例節(jié)節(jié)攀升,各國央行貨幣政策分化加劇等因素,令世界經濟的不確定性進一步加大。
2004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美國加州大學圣巴巴拉分校教授芬恩?基德蘭德(Finn E. Kydland)對宏觀經濟政策研究作出了重大貢獻,在經濟周期、貨幣政策、財政政策研究等方面都有所建樹。日前,基德蘭德就全球經濟形勢、政策不確定性的挑戰(zhàn)、最優(yōu)經濟政策以及中國經濟增長與政策等問題接受了《中國經濟報告》記者的采訪。
基德蘭德解釋稱,他的理論展示了如何在經濟模型和政策框架中引入人的因素?!拔覀冊?0世紀70年代末進行了相關研究,當時的宏觀模型中主要考慮的變量是消費和投資、勞動力供給和需求等等?,F(xiàn)在我們在模型中加入了理性人的前瞻性決策?!?/p>
經濟周期是基德蘭德分析的基點。他認為,市場無法預測外部沖擊的變動與出現(xiàn),也無法自發(fā)地迅速做出反應,導致經濟運行會出現(xiàn)周期性波動。因此,長期政策的設計比短期政策更重要,但是,政府要通過一定方法避免“時間不一致性”。他表示,“真實世界的不確定性已經足夠多了,額外的政策不確定性會雪上加霜?!?/p>
所謂“時間不一致性”,即私人部門對未來經濟政策的預期會影響政府當期決策?;绿m德表示,政府在制定宏觀經濟政策時,不得不考慮諸多要素的沖擊以及各種市場主體的偏好,只有個體預期政府未來的政策正好是政府當期的最優(yōu)政策時,經濟政策才是時間一致的。因此,政策要具有前瞻性。
基德蘭德還強調,經濟周期的本質是經濟基本趨勢的波動,而不是經濟圍繞著基本趨勢波動。在他看來,人們對時間不一致的問題已經有了廣泛認識,但對經濟周期的理解還不夠。
政策不確定性問題凸顯
中國經濟報告:2008年以來,世界主要發(fā)達經濟體經濟增長停滯,美國仍無法擺脫經濟衰退的泥潭,歐洲和日本處于負利率時代。這些經濟體為什么至今仍未走出危機?
芬恩?基德蘭德:我們看到全球經濟到處都存在不確定性,這種不確定性到底什么時候能解決、政府能做什么,都還不清楚,因而產生了大量風險。這種風險可能造成很多重要大國出現(xiàn)經濟持續(xù)低增長的情況。比如即便美國現(xiàn)在退出量化寬松政策,但由于看不到任何經濟發(fā)展的確定性,所以整個經濟依然停滯不前。我想說的是,如果繼續(xù)這樣下去,我們可能就會面對這樣一種風險――進入一個長期停滯期。
中國經濟報告:從宏觀經濟政策的角度來看,你認為當前全球經濟面臨的最緊迫性的問題是什么?
芬恩?基德蘭德:世界上不同國家面臨著不同的困難,有些人認為,這些困難主要是2008年金融危機造成的,我的觀點可能有所不同。最緊迫的問題是政府經濟政策在過去幾年中出現(xiàn)了很多不確定性,由政府政策帶來的不確定性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
大家都知道總生產函數(shù),這是宏觀經濟學中非常重要的理念。在總生產函數(shù)中,實際產出是資本、勞動和技術的函數(shù)。但一國勞動投入的增長速度是有限的,因此經濟增長的主要驅動力是資本和技術。政府政策對于資本積累和技術變革這兩個因素發(fā)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企業(yè)在做技術創(chuàng)新和資本積累的決策時,通常都是具有前瞻性的,面臨非常高的成本和風險。政府出臺的稅收、監(jiān)管等政策將會對企業(yè)決策產生長期影響,這可能是積極影響,也可能是消極影響。
政府決策者為了實現(xiàn)目標函數(shù)而選擇不同政策,但很多政策計劃不是今年或明年要執(zhí)行,而是將來要執(zhí)行的。這里存在一個難點:假設政府現(xiàn)在出臺了一項政策,一切按照政策計劃展開實施,但到2020年政府重新計算目標函數(shù),又會出全不一樣的政策?,F(xiàn)在的政策可能是不錯的,但由于這些政策很難考慮到將來的狀況,最終的政策效應會有所改變。
政策的不確定性會給經濟社會帶來非常糟糕的影響。比如,突然增加資本稅收會導致一些工廠因負擔加重而關掉,或者一些剛性兌付的政府負債出現(xiàn)違約可能會造成非預期的通貨膨脹。在實踐中,一些政策往往忽視了未來,不具有前瞻性,但我們必須要有約束機制,迫使政府能夠制定出一致的、持續(xù)的、著眼于未來的、具有前瞻性的政策。
宏觀政策應避免“時間不一致”
中國經濟報告:能否舉幾個具體例子來說明時間不一致對經濟增長的影響?
芬恩?基德蘭德:愛爾蘭和阿根廷是我研究一致性政策的兩個案例。
阿根廷是反面案例。20世紀80年代,阿根廷經濟面臨很多問題,人均GDP下降了20%,被稱為“迷失的一代”。直到90年代末,阿根廷經濟才恢復了增長,但后來又出現(xiàn)了嚴重下滑。我認為阿根廷的政策在一致性上出了問題。之前阿根廷面臨惡性通貨膨脹、匯率貶值、存款凍結等問題,政府的承諾無法兌現(xiàn),投資者對政府失去信任,資本持續(xù)流出,技術進步停滯不前,對經濟造成了巨大的負面影響。
愛爾蘭則是相對比較好的正面案例。它當初是歐洲最貧窮的國家之一,1990年時愛爾蘭的人均GDP排在歐洲的末位。但到20世紀90年代中期,愛爾蘭實現(xiàn)了經濟騰飛,現(xiàn)在被譽為“歐洲的硅谷”。我覺得一個重要原因是愛爾蘭政府實施的確定性稅率政策。不論是國內企業(yè)還是外資企業(yè)在愛爾蘭投資,都可以明確知道未來幾年的稅率,稅率保持不變的時間甚至超過了企業(yè)壽命。這項政策的長期一致性與確定性使得愛爾蘭的政策環(huán)境可預測,令海內外投資者信心穩(wěn)定,這對經濟增長產生了讓人驚嘆的影響??梢娡顿Y者對政府的信心十分重要。一旦政府政策具有前瞻性,并保持長期一致性,這些國家的經濟增長就會潛力巨大。
但不幸的是,這種靠外資拉動的增長模式從某種程度上變成了債務驅動的增長模式。后來愛爾蘭在銀行業(yè)監(jiān)管方面的政策不是很明智。2000年以來愛爾蘭的銀行借出了大量抵押貸款,當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fā)后,這些銀行面臨破產風險。于是政府決定花納稅人的錢為銀行提供財政救助,但這對納稅人來說是非常大的負擔。從政策一致性角度來看,如果你要給某個行業(yè)提供救助,最好要對這個行業(yè)進行監(jiān)管,以防止政府救助不會被濫用,顯然愛爾蘭政府給銀行部門提供了不良的激勵機制。
約束機制
中國經濟報告:如何建立對政府的約束機制,來解決政策不確定性的問題?
芬恩?基德蘭德:關于政府自我約束機制,過去有一些成功的例子。比如金本位制度,雖然從20世紀30年代就不再使用了,但在此之前都是非常有效的政府自我約束機制。
獨立中央銀行是最成功的機制。德國央行、美聯(lián)儲、英格蘭銀行都是長期一致的典范,展示出政府良好的自我約束機制。一般來講,央行負責人的任期長于央行選舉期限,比國會議員的任期更長,這也是獨立央行的好處。
我經常用阿根廷的案例解釋短視的政策,不一致的政策通常是短視的。阿根廷央行是典型的受中央政府控制的非獨立性銀行。在過去60年,阿根廷央行共有50多任負責人。之前阿根廷政府對央行儲備金進行干預,央行行長拒絕了這一政策,但結果就是行長被換掉。
中國經濟報告:在財政政策方面如何降低不確定性?
芬恩?基德蘭德:相對于央行的貨幣政策,從長期增長角度而言,財政政策更加重要。同時財政政策更難處理,尤其是怎樣對政府進行約束,以確保政府制定長期一致性的財政政策,這是非常困難的問題,目前還沒有在經濟理論中得到答案。
中國經濟報告:有沒有好的機制可以解決跨期或跨政府任期所帶來的不確定性?
芬恩?基德蘭德:我可以介紹一個挪威石油基金的例子。挪威的石油儲備巨大,而1998年設立的石油基金是為了滿足子孫后代的需求。也就是說,這些石油基金不會被動用為現(xiàn)在的人提供安全保障。基于這個原則,石油基金每年會制定預算,確定能花多少比例的基金來滿足未來的需求。當然,現(xiàn)在社會上有很多壓力,希望石油基金增加每年的支出,比如建幼兒園和醫(yī)院。但無論哪個黨派執(zhí)政,都沒有染指石油基金,所以我們可以看到政策是有一致性的。
類似的經驗還有智利的銅穩(wěn)定基金。智利的政府也沒有動用銅穩(wěn)定基金,如果這個基金放在阿根廷,可能過兩年就沒有了。為什么一些國家的機制可以保持穩(wěn)健的政策,而其他國家不行,我想也許是憲法因素導致的,也有可能是其他因素造成的,這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待解決的問題。
中國經濟政策與增長
中國經濟報告:中國經濟增長已經進入新常態(tài),從過去10%以上的增速下降到7%左右。你認為未來幾年中國經濟增速會呈現(xiàn)什么走勢?
芬恩?基德蘭德:明智的經濟學家通常不會做這樣的預測。如果你看機構的預測,他們認為中國的經濟增長前景是比較悲觀的,除非一些改革措施得以推進,否則經濟下行趨勢難以改變。
作為經濟學家,我所能做的預測是,中國要確保經濟的長期可持續(xù)發(fā)展,需要做出一定調整,如果不做出調整,可能會導致增長不會恢復到以前的水平。從長期來看,雖然中國經濟增速遠高于一些國家,但人均收入相對較低,所以未來中國的經濟增速還有很大的發(fā)展空間。中國在過去二三十年中利用了相當多的資源,實現(xiàn)了高速增長,如果進一步提高資源使用效率,將有利于結構調整,經濟增速有可能恢復到以前的水平。
中國經濟報告:你認為中國經濟持續(xù)增長的驅動力是什么?
芬恩?基德蘭德:在我研究的理論模型中,技術能夠提升勞動生產率,增加就業(yè)與投資,總供給曲線會隨之上移,而宏觀經濟波動取決于供給方面,經濟周期在相當大的程度上表現(xiàn)為經濟基本趨勢的波動。因此,在我看來,促進中國經濟持續(xù)增長的核心驅動力是創(chuàng)新與技術變革。而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的真正主體是中小民營企業(yè),是這些富有創(chuàng)造力的企業(yè)驅動著經濟的發(fā)展。對于中國政府和企業(yè)而言,應該把政策、資本、技術、勞動力等資源投入到那些代表了未來方向、具有必然需求的領域中去。
中國經濟報告:你提到中小企業(yè)驅動經濟增長,那么你如何看待中國國有企業(yè)所扮演的角色?
芬恩?基德蘭德:我對于國有企業(yè)并沒有太多的信任,我并不覺得這些國有企業(yè)知道怎樣最好地利用資源。無論國有企業(yè)如何改革,只要它們還在整個經濟體中占有較大比重,資源的有效配置就可能會需要一些時間。因為不可能依賴國有企業(yè)采取行動,使資源配置到中小企業(yè)當中。所以我們希望政府能夠采取另外的更加靈活的政策,促進充分競爭,從而為中小企業(yè)帶來更大的活力和便利。
中國經濟報告:你覺得中國的經濟政策在時間一致性方面是否存在問題?
芬恩?基德蘭德:中國在政策方面的一致性看起來比較高,中國過去30多年的高速增長令人印象深刻,但我覺得還可以做得更好。比如我們看到,中國大部分銀行都是政府所有,銀行偏向大國企,導致中小企業(yè)很難獲得銀行信貸。這些問題會對經濟增長帶來不利影響,政府應該解決監(jiān)管方面的約束或者不足。有學者認為,除非中國進一步開放金融行業(yè),引入更多競爭,否則中國可能長期陷入困境。但是這有可能影響銀行業(yè)的穩(wěn)健發(fā)展,甚至影響短期經濟增長。
過去有很多這方面的經驗教訓,可以為中國提供借鑒。20世紀80年代,智利和墨西哥面臨流動性不足的問題,但兩個國家對銀行業(yè)采取了不同行動,帶來了不同后果。在智利,政府接管了一部分有長期前景的銀行,并在兩三年后進行再私有化,同時推進利率自由化。當然最初的成本比較高,在最初的兩年里智利實際GDP下降了20%,但由于銀行資源能夠更好地進行分配,很快智利經濟就起飛了。而在墨西哥,政府對于銀行私有化非常謹慎,政府控制著銀行并決定貸款的分配。但問題是政府官員并不一定擅長資源分配,大部分貸款投向了大國企,墨西哥實際GDP在長達20年的時間里幾乎是停滯不前的。
從墨西哥和智利的例子可以看出,長期要比短期更重要,好的政策著眼于長久。只要基本面還是穩(wěn)健的,即便短期會有放緩和不足,但從長久的績效來講表現(xiàn)還是良好的。在調整結構和轉型升級的道路上,政策的制定更應注重前瞻性,需從更長周期的角度來把握。
中國經濟報告:你怎么評論中國央行的前瞻性指引這一貨幣政策工具?在美聯(lián)儲、英格蘭銀行等央行,通過未來貨幣政策信息,可以引導市場預期。但在中國,我們看到前瞻性指引反而加劇了市場震蕩。你怎么看這個問題?
芬恩?基德蘭德:在美國,過去有一種看法是,你不應該去預測央行將要做什么,因為央行希望對接下來的決策加以保密。一些聰明的經濟學家說,這種做法十分荒謬,因此應該對央行決策進行預測。正是因為如此,你們可以看到,美聯(lián)儲現(xiàn)在會在議息會議結束后的幾分鐘內就討論結果。我覺得美聯(lián)儲的政策制定有越來越透明的趨勢。我想來自其他國家包括中國在內的經濟學家應該會推薦這種做法。
中國經濟報告:近年來,中國經濟進入“三期疊加”的新常態(tài),宏觀調控中,相機抉擇政策的自由度加大。考慮到時間一致性,你認為相機抉擇的宏觀政策是好的政策嗎?
芬恩?基德蘭德:宏觀政策應拒絕相機抉擇。當個人預期對政府決策施加影響時,以往動態(tài)決策的分析思路是有問題的。如果政府實施的政策與最初公布的政策不一致,政府再做出類似的約束性承諾時就會遭遇信任危機,從而導致政策失效。因此,政策制定應該基于規(guī)則而不是基于凱恩斯式的相機抉擇。
中國經濟報告:中國政策一直試圖在穩(wěn)增長和調結構二者之間保持平衡。你如何看中國的穩(wěn)增長措施?一些刺激政策,比如2008年推出的四萬億刺激計劃,對經濟造成了諸多結構性問題,應該如何解決?
芬恩?基德蘭德:我并不相信刺激政策。美國在2008年也出臺了刺激政策,這類政策沒有提前縝密構思,對提高生產率無益,產生了不必要的成本和稅收負擔??梢钥吹?,臨時的政策措施并沒有帶來生產潛力的提高。刺激政策可能會讓房地產這類企業(yè)受益,但這是短期的,不可能令經濟長期平穩(wěn)增長。我聽說中國地方政府被鼓勵多做一些事情來穩(wěn)定經濟,我不認為地方政府會出臺促進整個經濟長期增長的政策。
關于結構改革,肯定會付出一定的代價和成本,我希望政策制定者愿意接受某些短期的下滑,情況會在中長期有所好轉。
篇3
關鍵詞:宏觀調控;前瞻性;國內經濟
中圖分類號:F01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09)11-0015-02
近期,為應對國內經濟快速下滑,宏觀調控急速轉向,不僅緊急出臺了4萬億元的投資刺激經濟計劃,而且財政政策也由“穩(wěn)健”轉向“積極”,貨幣政策由“從緊”轉向“適度寬松”。在剛剛結束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擴內需、保增長、調結構”成為了2009年經濟工作的基調。與此同時,國務院要求中央部委、地方各級政府積極采取措施,“出手要快,出拳要重,措施要準,工作要實”,以期從根本上扭轉經濟過快下滑的趨勢,實現(xiàn)2009年經濟“保八”的艱難目標。這一系列措施與一年前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確定的“防止經濟增長由偏快轉為過熱,防止價格由結構性上漲變?yōu)槊黠@的通貨膨脹”的“兩防”方針如有天壤之別。
面對國際經濟金融形勢的急劇惡化,為應對國內經濟超乎預期的衰退趨勢,迅速出臺這些政策無疑是十分正確與必要的。但是,將目前經濟失速完全歸因于國際金融危機的影響是說不過去的,因為國際金融危機對實體經濟的影響在美國也是從2008年10月份開始的,而我國實體經濟中企業(yè)出現(xiàn)困難早于2008年5月份。宏觀調控的目標是為了“熨平”經濟周期性的波動,使經濟能夠實現(xiàn)平穩(wěn)較快發(fā)展,但經濟運行的現(xiàn)實證明了過去一年來,我們的宏觀調控不僅沒有起到燙平經濟周期波動的作用,反而強化了經濟周期,加大了經濟波動。中國經濟前所未有的過山車:股市過山車、宏觀調控政策過山車,深刻折射出了我們宏觀調控的失誤,因此,加強宏觀調控的前瞻性研究非常必要。
一、宏觀調控的前瞻性
宏觀調控的前瞻性是指宏觀調控要與控制物價或經濟增長等中長期目標相結合,它包含著一個動態(tài)過程,即中央政府要根據宏觀調控的遠期目標,在不同的時點及時采用合適的政策,以實現(xiàn)預定的宏觀調控目標。也就是說,傳統(tǒng)的宏觀調控是政府通過一定的政策手段將穩(wěn)定物價或經濟增長等控制在一定的范圍內,而前瞻性的宏觀調控則是通過現(xiàn)時的調控政策操作來影響未來的經濟發(fā)展形勢。
二、實施前瞻性宏觀調控的必要性
實施前瞻性宏觀調控的原因在于宏觀調控政策本身的時滯效應和其他影響宏觀調控政策效應因素的存在。宏觀經濟的運行結果受到多種變量的影響,如果其中某一特定的經濟變量及作用發(fā)生變化,就會導致原來的經濟運行軌跡發(fā)生變化,從而使宏觀調控政策操作效應發(fā)生相應變化,使宏觀調控政策操作目標與最終目標之間產生偏差,有時偏差過大,還會引起相反的政策效應。所以,要縮小這一偏差,減少有關變量對宏觀經濟政策預期效果的不利影響,政府必須實行前瞻性的宏觀調控政策,絕不能“頭疼醫(yī)頭,腳痛醫(yī)腳”。
三、制約我國宏觀調控前瞻性的因素
1 時滯的存在是制約宏觀調控前瞻性的客觀因素
現(xiàn)代宏觀經濟理論認為,宏觀調控政策對經濟的作用不是即時的,而是存在著時滯效應。時滯效應包括兩種:內部時滯,即政府著手制定調控政策所花費的時間;另一種是外部時滯,即宏觀經濟政策行為對經濟影響的時間。內部時滯可以分為:認識時滯、決策時滯和行動時滯。(1)認識時滯,是指經濟波動出現(xiàn)的時點和政策制定者認識到必須采取行動的時點之間的那段時間;(2)決策時滯,是指認識到要采取行動與政策決定之間的間隔;(3)行動時滯,是政策制定和實施之間的間隔。外部時滯是指政策行為被采取到對政策目標產生影響所經過的時間。其中,內部時滯對宏觀調控的前瞻性具有重要影響。時滯的長短,決定了宏觀調控是否及時。時滯的存在,決定了必須實施前瞻性的宏觀調控政策。
2 宏觀管理部門分散,對經濟形勢的認識缺乏一致性
不同部門對經濟形勢和宏觀調控認識的不盡一致,影響了政策的時效性。增加了政策協(xié)調成本。目前。我國的宏觀調控機構除了國家發(fā)改委、中國人民銀行和財政部外,還有國土資源部、證監(jiān)會、銀監(jiān)會等機構。由于政出多門,不同部門對經濟形勢和宏觀調控的認識不盡一致,往往影響了政策出臺的時效性,增加了政策協(xié)調成本。同時,確實存在一些部門和地方政府從自身利益出發(fā)考慮問題,存在著利益保護的沖動,對符合自身利益的統(tǒng)計資料或數(shù)據上報的積極性就高一些,對不符合自身利益的統(tǒng)計數(shù)據或資料的上報就采取消極或者抵制的態(tài)度,從而造成預測宏觀經濟的數(shù)據上報不及時或不準確,從而最終影響到中央政府宏觀調控的前瞻性。
3 相機抉擇理論運用的慣性也影響了我國宏觀調控的前瞻性
改革開放以后,我國走上了對外開放的快車道,引進了西方先進的技術,帶來了西方先進的經濟理論。在我國宏觀經濟理論上,當前占據主導地位的是凱恩斯的相機抉擇理論,亦即對宏觀經濟的調控采取“逆經濟風向行事”,熨平經濟波動。30年來改革的歷程,特別是20世紀90年代以來宏觀調控的實踐,初步印證了相機抉擇理論的有效性,同時也增強了政府在經濟波動時采取相機抉擇政策的沖動和慣性。但是,相機抉擇理論也有自身的局限性,在本次經濟波動中就體現(xiàn)了這一點,本次我國經濟增速放緩是2008年第三季度以后才充分表現(xiàn)出來的,但經濟放緩的跡象在年初就已經隱現(xiàn),不過出于“相機抉擇”理論的慣性,宏觀調控部門仍在執(zhí)行2007年末制定的“兩防”調控政策,結果調控政策效果卻進一步強化了經濟下滑的趨勢。
4 對外貿易依存度過高,增加了宏觀調控部門對經濟形勢預測的難度
改革開放30年,以及全球化時代資本、技術、管理等要素的高度流動。使得中國經濟發(fā)展傾向于過度外向型,對外貿易依存度達到驚人的程度。近年來中國的外貿總額/CDP的比例高達0.7,雖然日美兩國都是全方位開放的經濟,但對外貿易依存度都遠遠小于中國。美國在上世紀90年代的這一比例為0.2,日本為0.25。對外貿易依存度過高造成了一系列的問題,其中之一就是我國經濟和世界經濟形成了聯(lián)動效應,如果世界經濟出現(xiàn)波動,我國經濟也不會成為經濟波動沖擊的“孤島”,所以,要預測我國的宏觀經濟走勢,就不能不考慮世界經濟這一因素。但由于世界經濟的復雜性和多變性,這就增加了我國宏觀調控部門對經濟形勢預測的難度,降低了宏觀調控的前瞻性。
四、提高我國宏觀調控前瞻性的建議
1 用科學發(fā)展觀統(tǒng)攬宏觀調控全過程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在調控時機選擇上要把握提前量,加強宏觀調控的前瞻性,科學預測,及早動手,其中重要一點就是要用科學發(fā)展觀統(tǒng)攬宏觀調控全過程,正確處理好長期利益和短期利益、局部利益和整體利益的關系。認真進行跟蹤、分析形勢,科學預測月度、季度和年度經濟變化趨勢,及時發(fā)現(xiàn)經濟運行中出現(xiàn)的問題苗頭和矛盾動向。并及早動手緩解、遏制這些矛盾和問題。
2 建立完善的信息采集和處理系統(tǒng)
建立完善的基礎數(shù)據的采集、加工、處理體系,準確把握和判斷時滯變動;理順中央――地方的信息采集關系,層次清晰,權責明確;構建宏觀經濟預警體系,提高宏觀調控部門人員的認識水平和決策能力,縮短時滯時間;
此外,把我國經濟和世界經濟有機的結合起來,加強對世界經濟特別是歐美等發(fā)達國家經濟形勢及對我國經濟的影響的研究和預測,建立全球經濟的預警機制,一葉知秋,防患于未然,提高我國宏觀調控政策的前瞻性和準確性。
3 結合我國經濟實際,培養(yǎng)造就一批復合型經濟人才
在研究我國宏觀經濟前瞻性問題時,必須結合我國的實際情況,培養(yǎng)造就一批復合型經濟人才。借鑒西方成熟的經濟理論,但不能照搬國外現(xiàn)成的理論;采用定性與定量分析相結合的方法,探索符合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宏觀調控理論。
4 合理配置宏觀調控部門職能,形成科學權威高效的宏觀調控體系
篇4
關鍵詞:財政貨幣政策交互作用;博弈論;新凱恩斯主義;體制轉換模型
中圖分類號:F810.2;F820.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8-2670(2014)05-0005-10
作為凱恩斯主義總量調控工具箱中最重要的備選工具,宏觀經濟政策理論研究長期假定,財政和貨幣政策工具由唯一的政策當局控制,用以實現(xiàn)彼此矛盾的增長、就業(yè)和物價等宏觀經濟目標。實踐中,財政貨幣政策的操作模式通常遵循如下原則:出現(xiàn)以總需求小于總供給為基本特征的經濟衰退時,政府應擴大財政支出規(guī)模和貨幣供給水平,增加有效需求;出現(xiàn)以總需求大于總供給為特征的通貨膨脹時,政府應減少財政支出規(guī)模和貨幣供給數(shù)量,減少有效需求。20世紀90年代以來,中央銀行獨立性程度越來越高,財政與貨幣當局權力劃分趨勢愈加明顯的政策實踐,凸顯聯(lián)合考慮財政貨幣政策并進而研究其交互作用的重要性。某種程度上,財政貨幣政策交互作用本質、渠道及運行機理,有助于深入理解財政貨幣政策的宏觀經濟效應,指導財政和貨幣政策設計,并進而形成對宏觀經濟總量調控模式的有力支持。
一、財政貨幣政策交互作用初期研究綜述
與依據財政和貨幣政策當局擴張或緊縮各自政策工具界定“積極”、“消極”財政貨幣政策的傳統(tǒng)研究范式不同,初期財政貨幣政策交互作用研究,從財政貨幣政策當局相互影響制約的政策行為角度,重新界定財政貨幣政策類型[1],并集中于以特定類型財政貨幣政策組合為基礎的泰勒規(guī)則和價格水平財政理論兩方面。簡單地說,當財政和貨幣兩個政策當局中的一個可以自主追求自己的目標而不被另一個政策當局政策行為約束時,其行為是積極的,而被約束政策當局行為則是消極的。在財政貨幣政策規(guī)則語境中,貨幣政策是積極(消極)的,當貨幣政策工具(通常為名義利率)對真實通貨膨脹偏離其目標水平的反應參數(shù)(或稱泰勒相關系數(shù))大于(小于)1,也即名義利率對通貨膨脹的反應多于(小于)一對一時;財政政策是消極(積極)的,當財政政策工具(通常為總付稅率)對實際真實政府債務偏離其目標水平的反應參數(shù)大于(小于)穩(wěn)態(tài)真實利率時。易言之,稅收對債務的反應超過真實利率時,財政政策是消極的,稅收不充分地對債務反應用以確保真實利率支付時,財政政策是積極的。
(一)突出積極貨幣政策和消極財政政策組合的泰勒規(guī)則
泰勒規(guī)則研究是20世紀90年代迅猛發(fā)展的宏觀經濟政策研究重要分支之一,并獲得作為宏觀經濟學標準推斷的常識性結論。概括而言,名義利率多于一對一地隨通貨膨脹上漲的泰勒規(guī)則有助于經濟穩(wěn)定[2],在大量常見模型中產生良好經濟績效;通貨膨脹率高且易變可能是由于中央銀行沒有遵守泰勒規(guī)則,從而價格水平不確定并受約束于自我實現(xiàn)預期[3]。值得注意的是,泰勒規(guī)則文獻通常出于便利基于積極貨幣和消極財政政策假定財政赤字(和/或稅收)針對真實政府債務變化強力反應,或更苛刻,政府預算在所有時間都是平衡的,Woodford(1994)和Sims(1994)稱其為“李嘉圖主義”財政政策體制。組合,假定簡單的財政和貨幣政策規(guī)則并研究貨幣和財政規(guī)則交互作用[4],其對應的是歐洲貨幣聯(lián)盟諸國傾向于彼此脫節(jié)的財政貨幣政策實踐。根據Leeper[1]論述,貨幣和財政政策制定的聯(lián)合設計問題可被簡化為兩個遞歸解決的獨立問題:首先,與財政方面隔離開來,貨幣政策參數(shù)單獨決定局部均衡確定性條件,理由是貨幣當局僅應關心通貨膨脹穩(wěn)定性,貨幣當局越獨立就越可信,并就更能成功降低并穩(wěn)定通貨膨脹。其次,在確定貨幣均衡動態(tài)學的基礎上,財政政策是‘消極的’,使政府債務動態(tài)學以穩(wěn)定方式演變。
政府不違背預算償付能力約束的李嘉圖等價假設下,泰勒規(guī)則理論和實證文獻都集中于與財政政策相隔絕的貨幣政策,財政政策發(fā)揮作用的唯一渠道是總付稅(lump-sum tax)變化,貨幣和財政政策的宏觀經濟影響是傳統(tǒng)的貨幣主義和李嘉圖主義。由此,貨幣政策規(guī)則獲得廣泛深入研究,財政政策規(guī)則研究相對滯后:與貨幣政策泰勒規(guī)則相比,財政政策規(guī)則無法獲得令人滿意的實證結論,甚至不存在廣泛認同的簡單財政政策規(guī)則識別。原因在于:只有少數(shù)國家能獲得財政政策指標的可靠季度數(shù)據;宏觀經濟數(shù)據難以識別未預期的財政政策;自動穩(wěn)定器的存在使相機抉擇財政政策反應的識別非常復雜[5]。明顯不對稱的貨幣和財政政策規(guī)則分析,使得泰勒規(guī)則文獻框架中的財政貨幣政策交互作用研究只能是初步的。
(二)突出消極貨幣政策和積極財政政策組合的價格水平財政理論研究
與泰勒規(guī)則文獻相反,價格水平財政理論[1,6]遵循一般均衡價格水平由以確保政府清償力為目標的財政和貨幣當局的政策行為組合決定的理論邏輯,探究積極財政政策規(guī)則下實現(xiàn)債務動態(tài)學確定性均衡所引發(fā)的一般均衡價格水平變化及決定。將確保政府跨期償付能力作為實現(xiàn)價格穩(wěn)定性的前提意味著,不斷上漲的通貨膨脹壓力要求提高利率并承擔更高政府債務償還水平。因此,源于政府跨期預算約束與私人部門最優(yōu)化條件結合,價格水平財政理論的關鍵就是處處成立動態(tài)均衡條件通常又被稱為政府跨期預算約束。Buiter(2002)認為,就所有正向價格序列而言,政府應選擇滿足約束的政策變量序列,Leeper & Yun(2005)則將合并的貨幣和財政當局視為選擇與均衡條件一致的政策變量序列。:全部名義政府債務(高能貨幣加未指數(shù)化債務)的真實價值等于扣除利息的盈余加鑄幣稅的預期貼現(xiàn)現(xiàn)值。均衡動態(tài)條件影響均衡價格水平過程時,價格水平財政理論廣泛存在于包括貨幣和財政政策的動態(tài)模型,無論政府以本幣標值出售債務,如絕大多數(shù)OECD國家,還是發(fā)行真實債務,如指數(shù)化通貨膨脹或以外幣標值的國家。
引入收入稅和彈性勞動供給,Leeper等[7]在總付稅稟賦經濟和比例收入稅生產經濟模型中強調稅收的供給方面的效應,通過Slutsky-Hicks分解將稅收變化全部效應計算為替代效應、財富效應和資產再評價效應,前兩者是常見的,而第三種效應發(fā)生在稅收變化通過改變均衡價格水平并因而改變私人行為人持有發(fā)行在外名義政府債務真實價值時,給出價格水平財政理論的微觀經濟視角。通過發(fā)行名義政府債務為稅收削減融資如何影響通貨膨脹和價格水平,則取決于與均衡一致的當前和未來貨幣和財政政策如何對稅收削減反應的假設。扭曲性勞動收入稅情況下,稅率和政府預算間的跨期聯(lián)系產生對確定財化的經濟影響至關重要的兩條拉弗曲線:一是拉弗強調的常見高稅率抑制效應;一是財政理論獨有的,長期稅收增長總是提高主要盈余加鑄幣稅的預期貼現(xiàn)現(xiàn)值時價格水平下降。稅收增加能降低或提高價格水平并且再評價效應可正可負,取決于經濟處于拉弗曲線的位置。若稅率足夠高,較高稅收可能降低主要盈余加鑄幣稅的預期貼現(xiàn)現(xiàn)值并提高價格水平。因此,稅收長期增加提高還是降低價格水平取決于是否提高或降低盈余加鑄幣稅的預期現(xiàn)值。
二、財政貨幣政策交互作用初期研究的邏輯矛盾
初期財政貨幣政策交互作用研究集中于泰勒規(guī)則和價格水平財政理論,兩者共同的邏輯矛盾在于,遵循簡化財政貨幣政策交互作用本質的方便假設,基于特定的財政和貨幣政策組合,具有有限的財政貨幣政策交互作用渠道,未考慮財政和貨幣政策體制轉換。
(一)特定財政貨幣政策組合帶來財政貨幣政策交互作用的有限渠道
泰勒規(guī)則和價格水平財政理論對應積極貨幣/消極財政以及消極貨幣/積極財政兩個政策組合,有力捕捉財政貨幣政策運行的兩種常見形態(tài),但各國財政貨幣政策實踐都可能存在其他政策組合對應的時期。因此,泰勒規(guī)則和價格水平財政理論僅是財政貨幣政策實踐的片面和局部刻畫,而局限于特定政策組合的原因則是為滿足理性預期均衡存在性和唯一性的要求。若財政和貨幣政策都消極,則可能存在自我實現(xiàn)太陽黑子均衡,因而均衡不確定;若財政和貨幣政策都積極,則財政貨幣當局都不確保滿足政府預算約束,或因為違背債務橫截條件而不存在均衡,或因為債務產出比率無限上漲而不存在靜態(tài)均衡[1,8]。
(二)以簡化財政貨幣政策交互作用本質的方便假設為基礎
泰勒規(guī)則和價格水平財政理論都建立在簡化財政貨幣政策交互作用本質的方便假設基礎上。其中,最重要同時也影響最大的是與李嘉圖等價有關的理性消費者、無限期界和總付稅假設,故僅存在財政貨幣政策交互作用的有限渠道。比如,泰勒規(guī)則對應的政策組合主要考慮經濟的總量需求擾動,而未考慮稅收和債務政策的經濟供給方面擾動。為正規(guī)考慮政府債務、扭曲稅和資本積累等宏觀經濟變量的供給方面的宏觀經濟影響,新凱恩斯主義經濟學的最新進展,為財政貨幣政策交互作用研究改進研究方法和擴展影響因素,提供便利條件和基礎,并應體現(xiàn)在財政貨幣政策交互作用理論和實證研究中。
(三)固定財政貨幣政策體制研究范式
初期財政貨幣政策交互作用研究的另一突出特點是假定固定財政貨幣政策體制,這暗含著行為人總是預期當前財政貨幣政策體制持久不變,即使發(fā)生變化也完全是意外。長期以來,固定財政貨幣政策體制研究范式屢受挑戰(zhàn)。繼盧卡斯批判最早論證應根據體制轉換考慮政策變化后,Cooley等[9]也認為把政策行為和決策視為政策當局一勞永逸選擇的結果存在邏輯不一致性:若政策當局預期到體制正在發(fā)生變化,則體制不是持久的;若已然存在政策體制變動的歷史,則私人行為人將為這些體制分配概率分布,并反映在行為人預期及其決策規(guī)則中。Hamilton[10]開創(chuàng)的馬爾科夫體制轉換模型方法解決了建模經濟體制結構性變化的技術難題,在過去的20多年里被廣泛應用并產生深遠影響。基于財政貨幣政策體制不斷發(fā)生變化的大量實證證據[3,11],必須存在明確為體制變化建模的理論??梢灶A期,在財政貨幣政策交互作用分析中嘗試引入體制轉換方法,將加深對財政貨幣政策交互作用本質的理解,并足以產生對現(xiàn)有研究構成挑戰(zhàn)的新結論。
三、財政貨幣政策交互作用的博弈論方法及其實證研究
(一)財政貨幣當局博弈論方法的代表性觀點
篇5
關鍵詞 實際經濟周期 技術沖擊 經濟波動 宏觀經濟學
中外經濟發(fā)展史的歷程無可辯駁地表明,宏觀經濟的運行是會出現(xiàn)周期性波動的。對于經濟周期的成因及其作用機理,西方經濟學家從許多方面都進行過研究。其中, Finn Kydland與Edward Prescott一同提出的實際經濟周期理論(RBC)可以看作近20多年來在經濟周期研究方面的重要突破,這兩位經濟學家也憑此而折桂2004年度的諾貝爾經濟學獎。
一、實際經濟周期理論的形成背景及其核心內容
實際經濟周期理論不是憑空產生的,而是具有豐富的理論源流和明顯的現(xiàn)實背景。首先,由理論來源分析,一是在20世紀80年度之初,當時占主流地位的新古典經濟學新古典經濟學的經濟波動理論及其模型遭到普遍的質疑;二是理性預期與公眾選擇理論被吸收進了現(xiàn)代宏觀經濟學,Lucas由方法論角度探討了經濟波動問題;三是C. R. Nelson與Charles I. Plosse提出,實際因素對于形成經濟波動的作用比起貨幣等虛擬因素來重要得多;四是一系列分析方法與分析工具的問世,也對實際經濟周期理論的建模工作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其次,由實踐發(fā)展的層面來分析,20世紀70年代的石油危機體現(xiàn)了供給方面的因素對于宏觀經濟的影響,但自三十年代一直占據經濟學主流地位的凱恩斯主義經濟學卻對當時日益嚴重的經濟滯脹束手無策,而撒切爾政府和里根政府信奉的供給學派經濟學對于治理經濟卻頗見成效,這也成為催生實際經濟周期理論的實踐佐證。再者,由西方經濟學流派的自身演進過程來分析,20世紀70年代之前,在經濟周期研究領域一直是正統(tǒng)的凱恩斯主義觀點占據著主導地位,甚至到十年之后的八十年代,該領域中主導性的觀點仍然認為經濟周期的主要產生根源在于需求方面的擾動。后來,鑒于Lucas貨幣周期理論的引領,經濟周期問題,又重新進入相關研究人員的視野,經濟生活中的實際因素對于經濟周期的作用開始引起經濟學家的重視。Finn Kydland與Edward Prescott首開先河,后來通過Kydland和Prescott以及Plosser等人的工作,外來的實際沖擊因素被引入了實際經濟周期的模型,此處引起經濟周期的主要解釋不再是需求因素或者金融貨幣等虛擬因素,而是實實在在的外來技術沖擊。這就是實際經濟周期理論的主旨,它也是與凱恩斯主義經濟學相對立的新古典宏觀經濟學的重要內容。
實際經濟周期理論的主要內容包括:
首先,外來的實際因素的擾動(如技術方面的沖擊)是導致產生經濟周期的根本原因。按照贊成實際經濟周期的經濟學家的觀點,經濟周期的成因不在于經濟體系內部,而是來自于外部因素,來自于一些供給方面的擾動,像是技術方面的變化等,這些變化造成技術水平對于經濟增長的貢獻度大幅變動,會引起勞動生產率、工資水平和其他生產要素價格相應的變動,從而使得產出水平和生產發(fā)展方式也隨之出現(xiàn)不同于往常的變動,經濟機體本身對于這種意外的沖擊缺乏抵抗力,只能隨之變動,于是就產生了經濟周期的高漲或者衰落。
其次,經濟變動的主要傳遞渠道是勞動提供方面的延遞性變動。其中的內在運作機理是這樣的;每當外來的技術方面的變化導致勞動生產率、要素價格等因素變動的時候,符合“經濟理性人”假定的市場主體就會根據自己對市場走向的預期,在工作與享受閑暇之間做出選擇,這樣就會在勞動供給方面產生極大變動,進而使社會就業(yè)和總產出也隨之產生變化,而且一次技術變動帶來的產出變動可以是持續(xù)性的。同時,鑒于相關經濟門類之間的聯(lián)動效應,產生在一個部門的技術擾動也可能會導致其他社會生產部門乃至于宏觀經濟形勢產生變動。.
再者,經濟周期本身就體現(xiàn)了經濟趨勢在發(fā)生變動,而并非經濟形勢圍繞著經濟趨勢這一軸心在變動。換言之,并非經濟運行背離了宏觀經濟的均衡狀況,而是經濟本身的均衡位置在變動,這就將周期理論與增長理論糅合為一體。根據這種觀點,經濟發(fā)展無所謂長期、短期,經濟形勢的短期變化與長期發(fā)展趨勢二者之間并不矛盾,經濟的短期變動并不是背離了經濟發(fā)展的長遠趨勢。
另外,管理當局針對經濟周期所采取的反向操作措施沒有任何作用,換句話說,當局管理經濟是徒勞無功的,這是實際經濟周期理論最重要的政策結論。根據實際經濟周期理論,經濟波動乃是市場主體對于外來擾動的理性反應,市場的自我調節(jié)功能能夠使經濟狀況自動達到就業(yè)與產出狀況合理的均衡,而人為的政策調節(jié)卻難以使調節(jié)者的主觀意志同經濟運行結果達到一致,反而會降低社會的總福祉。所以,管理當局調節(jié)經濟造成的失誤甚至包括調節(jié)行為本身都屬于某種負面的外來擾動,據此,實際經濟周期理論的政策性結論就是:管理當局力圖熨平經濟波動的反周期操作是無效的。
最后,貨幣的作用是中性的。實際經濟周期理論認為貨幣供給是內生的,貨幣數(shù)量的變化對經濟沒有真實影響。在經濟擴張期間對貨幣的需求會擴張并誘導貨幣供給的調整反應,貨幣政策不會影響實際變量,只有資本勞動和生產技術等真實變量的變動才是經濟周期的根源。不應當用貨幣政策去刺激產出,貨幣政策只能以穩(wěn)定物價作為單一目標。
二、實際經濟周期理論與其他相關經濟學流派在經濟周期問題解釋上的異同
實際經濟周期理論發(fā)軔于上世紀八十年代,屬于主張自由放任的新古典宏觀經濟學派。戰(zhàn)后自由主義經濟學經歷了三個重要階段:先是以Friedman為首的貨幣主義,接著是以Lucas為代表的理性預期理論,現(xiàn)在是以由Kydland和Prescott為代表的實際經濟周期理論為主。在經濟學說史上,貨幣主義和理性預期理論都被稱為宏觀經濟學中的“革命”,理性預期理論還被稱為“從根本上改變了宏觀經濟學”。實際經濟周期理論則打破了把宏觀經濟分為長期和短期,以及,后者研究短期問題。但在實際經濟周期理論中,經濟增長與經濟周期是一個問題。凱恩斯主義各派都認為經濟周期表明市場調節(jié)的不完善性,實際經濟周期理論則認為,市場機制本身是完善的,經濟周期源于經濟體系之外的一些“外部沖擊”。把經濟增長與經濟周期分開的傳統(tǒng)作法,極大地改變了經濟周期理論,也改變了宏觀經濟學。
從總體上講,傳統(tǒng)的凱恩斯主義和理性預期學派都認為,需求沖擊使得短期中的經濟偏離長期趨勢,出現(xiàn)經濟周期,而實際經濟周期理將供給方面的技術變動作為經濟波動的根源,這是他們的主要區(qū)別所在。具體地分析,實際經濟周期理論與凱恩斯主義的分野尤為明顯:
1.凱恩斯主義各派把宏觀經濟分為長期與短期,認為在長期中決定一個國家經濟狀況的是長期總供給,而短期中的經濟狀況取決于總需求。經濟周期是短期經濟圍繞這種長期趨勢的變動。實際經濟周期理論首先否定了把經濟分為長期與短期的說法,他們認為,經濟周期并不是短期經濟與長期趨勢的背離,經濟周期本身就是經濟趨勢的變動。相應地,在凱恩斯主義經濟學中,有經濟增長理論與經濟周期理論之分,前者研究長期問題。
2.凱恩斯主義各派都堅持短期宏觀經濟需要穩(wěn)定,都主張國家用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來干預經濟。而實際經濟周期理論認為無需用國家的政策去干預市場機制,只要依靠市場機制經濟就可以自發(fā)地實現(xiàn)充分就業(yè)的均衡。而且政府的宏觀經濟政策往往是滯后的,宏觀政策的失誤往往會成為一種不利的外部沖擊加劇經濟的不穩(wěn)定性。
3.凱恩斯主義經濟周期理論認為導致經濟周期產生的沖擊主要是引起總需求變動的需求面的沖擊;實際經濟周期理論認為造成經濟周期產生的沖擊主要是引起總供給變動的供給面的沖擊。
4.凱恩斯主義各學派基本上都認為市場調節(jié)機制的不完善性沖擊來臨后造成經濟周期的原因;實際經濟周期理論則認為市場機制本身是完善的,經濟周期波動并非是對經濟長期趨勢的偏離,而是趨勢本身的改變。因此經濟周期是正常的,并非由市場機制的不完善性所致。
5.凱恩斯主義各學派普遍主張政府用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來干預經濟,采用反周期政策減輕經濟波動。實際經濟周期理論認為,經濟波動是理性經濟主體對外來沖擊所做出的具有帕累托效應的最優(yōu)反應,政府沒有必要采取措施來減輕波動,政府的注意力應該集中于技術進步率的決定因素上。
相比之下,實際經濟周期理論與貨幣主義和理性預期學派都屬于新自由主義經濟學,因而其經濟周期理論表現(xiàn)出較多的一致性:(1)都認為導致經濟周期產生的根源是來自于經濟體系之外的因素的沖擊;(2)都強調經濟主體的預期在經濟周期形成中的作用,正是人們面對外生沖擊在一定預期下采取的經濟行為導致了經濟周期;(3)都堅持新古典主義信條,認為市場調節(jié)機制完善、價格調整靈活、市場會在自然率處出清(4)都反對凱恩斯主義相機抉擇的政策主張,認為政府的反周期經濟政策無效且會造成扭曲,政府的作用不是采用反周期政策來調節(jié)經濟,而是為市場機制正常發(fā)揮作用創(chuàng)造一個良好的環(huán)境。
它們之間的分歧主要表現(xiàn)在:(1)貨幣主義和理性預期學派將經濟周期的根源主要歸結為影響總需求面的貨幣沖擊,即根源于貨幣數(shù)量的變動或未預期到的貨幣擾動,因此其理論可稱為貨幣經濟周期理論;實際經濟周期理論強調經濟周期的根源主要是影響總供給的技術沖擊。(2)貨幣主義認為沖擊引發(fā)經濟周期是實際物價與名義物價發(fā)生錯誤訊號,令資源錯置所致,理性預期學派認為貨幣擾動引發(fā)經濟周期是價格信息不完全所致,貨幣供給的過度增加使一般物價上升;而實際經濟周期理論則把經濟波動看做是理性預期經濟主體基于自身效用最大化目標,對總量生產函數(shù)因受到真實技術沖擊發(fā)生變化而做出的有效反應的結果。(3)貨幣主義和理性預期學派把經濟周期看作是對經濟長期增長趨勢的暫時偏離,認為經濟波動會降低社會福利;實際經濟周期理論則把經濟波動視為自然率本身的波動而不是對長期增長趨勢的偏離,認為經濟增長與經濟波動本質是統(tǒng)一的。而且經濟周期的每一個階段都是經濟的均衡狀態(tài),是理性經濟主體對沖擊的最優(yōu)反應。
從實際經濟周期理論與其他流派共同的差異性來看,作為其對立面的凱恩斯主義者、貨幣主義者和理性預期學派原則上都同意以下幾方面的共識:其一,經濟周期可以看作是對經濟增長的某種長期趨勢的暫時偏離;其二,經濟周期對社會來說是不合意的,因為對經濟長期趨勢的偏離使經濟處于非均衡狀態(tài);其三,沖擊主要是對需求方面的沖擊;其四,貨幣因素對于經濟周期十分重要。實際經濟周期理論卻認為:其一,經濟周期并不是對經濟長期增長趨勢的偏離,經濟波動就是經濟長期增長趨勢本身的波動;其二,經濟周期的每一時期都處于均衡經濟狀態(tài),都是理性預期主體面對沖擊進行最優(yōu)調整的結果;其三,沖擊主要是對供給面的沖擊;其四,對經濟周期重要的不是貨幣這一名義變量因素,而是技術沖擊這一真實因素。正是基于以上不同看法,使實際經濟周期理論既有別于凱恩斯主義經濟周期理論,也不同于貨幣主義和理性預期學派的經濟周期理論。
三、實際經濟周期理論的理論突破與影響
實際經濟周期理論是20世紀80年代以來新自由主義經濟學的重大發(fā)展,超越了貨幣主義和理性預期學派,成為與新凱恩斯主義相抗衡的最主要的新自由主義流派。它完全以正統(tǒng)的微觀經濟理論來說明宏觀經濟波動,是對傳統(tǒng)經濟周期理論的巨大挑戰(zhàn)。第一,通過把經濟增長理論和經濟周期理論整合在一起,實際經濟周期理論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當代經濟周期研究的方向,并促使宏觀經濟學家把注意力再次集中在經濟的供給面上。第二,實際經濟周期理論強調了宏觀經濟學研究的跨時間和動態(tài)的特點。第三,實際經濟周期理論用特定的模型逼真地模擬實際經濟的時間序列行為,那些由于費用太高而無法在實際經濟中進行實驗的政策可以在這里以非常低的成本進行實驗,從而為宏觀經濟學研究提供了新的工具。
在實際經濟周期理論之前,西方主流經濟學對宏觀經濟有一個一致的描述:在長期,經濟有一個平滑的穩(wěn)定增長趨勢,這可以由增長模型刻畫;而在短期,經濟圍繞這個長期趨勢波動,這可以用波動理論來解釋。而在實際經濟周期理論中,經濟增長與經濟周期是一個問題。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講,實際經濟周期理論實際上并不僅僅是經濟周期理論,它本身就是一套完整的宏觀經濟理論。
如前所述,以往人們對經濟波動的解釋主要基于凱恩斯主義的短期總需求分析,Solow模型中的要素投入和技術進步,只對長期經濟增長產生影響,對短期經濟波動則沒有任何作用。同時,政府經濟政策,主要是對總需求進行“相機抉擇”的調控。Lucas通過著名的“盧卡斯批判”和理性預期理論,最早對此提出了挑戰(zhàn)和批判,并進一步提出了“貨幣經濟周期理論”,試圖用貨幣因素來解釋經濟波動的原因。Finn Kydland和Edward Prescott提出的“實際經濟周期理論”,則在“貨幣經濟周期理論”的基礎上深入探討了技術進步和各種供給沖擊等真實因素的變動對經濟波動的影響,并將相互割離的“凱恩斯主義”和“Solow模型”中的宏觀經濟變量進行了綜合的考慮。論證了技術進步等真實因素不僅會影響長期經濟增長,而且會產生短期經濟波動。改變了人們對經濟周期的波動原因的理解,有助于更深入地認識經濟周期的規(guī)律,進而更全面地認識宏觀經濟中的決定力量。
就方法論而言,實際經濟周期模型關于宏觀經濟波動的模型接近于實際的情況,使得模式分析及經濟機制變得更為現(xiàn)實。Kydland和Prescott最先使用具有微觀基礎的宏觀經濟學模型來解釋經濟波動,以微觀經濟主體的偏好、技術、稟賦等假設為基礎,解釋商業(yè)周期的變化,對古典經濟學進行了修正,使經濟學更加向現(xiàn)實靠攏。實際經濟周期理論還帶來了方法論上的突破,用以Ramsey模型為代表的典型微觀主體為基本分析單位的動態(tài)一般均衡模型,來研究宏觀經濟問題的研究范式,開創(chuàng)了新的研究途徑。
從否定意見來看,對實際經濟周期理論提出批評的經濟學家大都認為它缺乏充分的經驗檢驗,還有一些宏觀經濟學家認為技術沖擊和RBC模型所描述的傳導機制與實際經濟波動基本無關,這都是對實際經濟周期理論的根本性否定。同時,實際經濟周期的一個重要假設是生產率沖擊可以是正向的,也可以是反向的。但技術水平會后退的觀點顯然有悖于常識,然而,如果沒有反向的技術沖擊,這個理論就只能解釋經濟周期性的擴張,而不能解釋經濟衰退,這是實際經濟周期理論的一根軟肋。再者,RBC蘊含的政策無效理論也使得一些在實際部門工作的經濟學家感到無所適從。另外,有人認為,模型只分析了一種波動來源,即生產率的變化,而對現(xiàn)實中很多其他因素(例如貨幣、稅收、偏好等)欠缺考慮。許多經濟學家認識到,要想對經濟周期做出令人信服的解釋,必須對Ramsey模型進行擴展。目前,已有越來越多的經濟學家將可變的資本利用率、多重沖擊和勞動的調整成本作為構成實際經濟周期的基本要素。值得注意的是,20世紀80年代以來,宏觀經濟領域還出現(xiàn)了一種新新古典綜合派,它把新凱恩斯主義與新古典宏觀經濟學和實際經濟周期理論相融合,將新凱恩斯主義的不完全競爭和名義黏性融入了實際經濟周期理論的動態(tài)一般均衡框架,試圖從方法論上將微觀經濟學和宏觀經濟學統(tǒng)一起來,并對經濟周期等問題進行新的闡釋。
可以說,Kydland和Prescott的理論工具對于解析中國的宏觀經濟問題同樣也是非常犀利、非常有用的。盡管有人認為當前中國對沖擊的市場傳導機制還不夠靈敏,因而實際經濟周期理論對于中國經濟波動的解釋作用有限,但應當承認,將長期經濟增長理論和短期的經濟周期波動結合起來進行分析,這無疑也十分有助于分析中國長期經濟增長和短期利益間出現(xiàn)的矛盾。再者,探討技術因素的作用和決定技術的因素對于正處于經濟轉軌和快速發(fā)展過程中的中國,也具有非常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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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6
關鍵詞宏觀調控政府安排制度基礎政策效應政策邊界
與20年來的市場化改革進程相伴隨,中國的宏觀調控也先后經歷了總需求大于總供給背景下的抑制需求型和總需求小于總供給背景下的擴大需求型兩個階段。如果說1997年以前,面對總需求大于總供給的情形還能通過強制的行政手段、法律手段和經濟手段壓制總需求來實現(xiàn)宏觀經濟總量均衡的話,那么,1997年以后,面對在市場機制作用不斷擴大基礎上形成的總需求小于總供給的宏觀總量非均衡情形,盡管政府實施了更為市場經濟意義上的一系列積極的財政政策與貨幣政策,但三年來的宏觀調控政策效應與預期結果仍相距甚遠。對宏觀調控政策效應的實證分析和政策的規(guī)范研究業(yè)已引發(fā)出大量的研究成果。然而,目前學術界大多數(shù)關于宏觀調控的研究往往因暗含宏觀調控政策能完全解決經濟衰退的假定前提以及由此演繹的邏輯推論而陷入了宏觀調控認識的誤區(qū)。本文基于宏觀調控政策也是一種制度安排的觀點,依據現(xiàn)代宏觀經濟學理論,在對市場經濟宏觀調控政策有效性的制度基礎與邊界問題進行深入分析的基礎上,試圖構建一個解釋中國宏觀調控政策效應的理論框架。
一、作為一種制度安排的宏觀調控政策:內生與外生的績效
當新制度經濟學家們摒棄制度是外生或中性的新古典假設從而將經濟運行分析由“無摩擦”的新古典框架轉向“新制度”的框架下進行時,市場被描繪成一種為降低交易成本而選擇的制度安排(Coase,1937,1960;North,1981,1990)。在將制度分析引入新古典的生產和交換理論并更深入地分析現(xiàn)實世界的制度問題中,新制度經濟學家同樣給出了各種非市場形式的制度安排理由,這就是,有限理性和機會主義的客觀存在使對市場的使用存在成本,因而,為把有限理性的約束作用降到最小,同時保護交易免于機會主義風險的影響,經濟主體必然會尋求諸如政府安排的制度(Williamson,1975)。任何特定制度的安排與創(chuàng)新無非是特定條件下人們選擇的結果,而有效的制度安排無疑是經濟增長(績效)的必要條件。正是通過對產權、交易成本、路徑依賴等問題的強調,使新制度經濟學得以將經濟增長問題納入制度變遷的框架中作出深刻的解釋。由于制度安排的范圍相當寬泛,這里,筆者并不打算涉及所有正規(guī)和非正規(guī)的制度問題,而只是運用新制度經濟學的分析方法和某些術語(這些術語可能并不一定具有相同的內涵),在闡述宏觀調控政策也是一種典型的政府制度安排的基礎上,就它相對市場基礎而言是內生還是外生的角度來解釋中國宏觀調控政策的有效性問題。
市場經濟中,對資源配置起基礎性作用的是市場機制,市場經濟運行的基本理論已由標準的一般均衡分析框架給定。盡管市場實現(xiàn)帕累托效率的前提條件過于苛刻而被認為在現(xiàn)實市場中不可能具備,但市場經濟的發(fā)展史表明,對市場制度作用的認識不是削弱而是加強了。出于完善市場配置功能的需要,現(xiàn)代市場經濟國家在市場基礎上日益衍生出了其他一些非市場形式的政府制度安排。其中最主要的有:(1)針對市場失靈而由政府進行的微觀規(guī)制(管制);(2)針對市場經濟總量非均衡而由政府運用一定的宏觀經濟政策進行的宏觀調控。作為典型的政府安排,宏觀調控是政府在宏觀經濟領域的經濟職能,是現(xiàn)代市場經濟中國家干預經濟的特定方式,它的內在必然性實際上可由市場經濟運行的本質是均衡約束下的非均衡過程推論出來(吳超林,2001);而它的作用機理已在標準的凱恩斯主義模型中得到了經典的揭示,并被戰(zhàn)后西方國家長期的實踐所驗證。
眾所周知,宏觀總量是由微觀個量組成,宏觀經濟不可能離開微觀基礎而存在,宏觀調控也必然要依賴于現(xiàn)實的微觀基礎和制度條件。我們可以簡單地從宏觀調控是否具有堅實的微觀基礎和制度條件出發(fā),將宏觀調控區(qū)分為內生的制度安排和外生的制度安排兩類。市場經濟內生安排的宏觀調控意指宏觀經濟政策具有與市場制度邏輯一致的傳導條件和能對政策信號作出理性反應的市場化主體。相對而言,如果市場經濟意義上的宏觀經濟政策是在沒有或不完善的市場基礎和傳導條件下進行的,那么宏觀調控顯然就是一種外生于市場制度的安排。一般地,在有效的邊界范圍內生安排的效應顯著,而外生安排的效應則會受到極大的限制。有基于此,我們可以給出一個分析中國宏觀調控政策效應為何不理想的理論框架。
中國1993—1996年的主導政策被普遍認為是經濟轉型時期的一次比較接近市場經濟意義上的宏觀調控,并成功地使1992年以來總需求嚴重大于總供給的宏觀非均衡經濟實現(xiàn)了“軟著陸”。但宏觀經濟只經歷了短暫的均衡之后,旋又在外部沖擊和內部制約的條件下,陷入了持續(xù)至今且嚴峻的另一種類型的宏觀總量非均衡即總需求小于總供給的狀態(tài)。面對嚴峻的宏觀經濟形勢,出于“速度經濟”的要求及基于宏觀經濟學的基本常識,中國首先選擇的是以貨幣政策為主的宏觀調控政策安排,目的在于阻止經濟增長率持續(xù)下降的勢頭。然而,到1998年7月為止,盡管包括下調利率、取消貸款限額、調整法定準備金率、恢復中央銀行債券回購業(yè)務等市場經濟通用的主要貨幣政策工具幾乎悉數(shù)釋出,經濟減速和物價下跌的勢頭卻并未得到有效的遏制。鑒于直觀的宏觀經濟現(xiàn)實,當時人們普遍的共識是貨幣政策失效。關于失效的原因,大多數(shù)的分析是借助IS-LM模型進行的,其中主要的觀點是“投資陷阱”論、“流動性陷阱”論、“消費陷阱”論等。應該說,這些觀點基本上是在給定貨幣政策的制度基礎和傳導條件的前提下,主要從貨幣政策本身的作用機理方面實證分析了制約貨幣政策效應發(fā)揮的各種因素,這些政策層面的分析無疑是必要而且也是有針對性的??墒牵绻o定的前提在現(xiàn)實中并不存在或不完全具備,那么,這種僅在政策層面的分析就不可能從根本上提出有效的對策。
事實上,中國仍處于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軌的進程中,市場制度基礎的建設取得了長足的進展但還不完善。中國以增量促存量的漸進式改革方式形成了微觀基礎的二元格局:一方面,改革后形成的增量部分——非國有企業(yè)——基本上是按照現(xiàn)代企業(yè)制度的要求建立起來的,它們具有產權明晰的特征,能對市場價格信號作出靈敏的反應,其行為由市場機制調節(jié),是市場經濟意義上的微觀主體;另一方面,改革后仍然保存的存量部分——國有企業(yè)——雖然歷經不斷深入的改革也日益向現(xiàn)代企業(yè)制度轉變,但其積重已久的深層問題并非短期內能得到徹底解決,無論在產權結構還是在治理結構中,國有企業(yè)都存在著明顯的政企難分的特征,因而其行為具有對市場與政府的雙重依賴性,是不完全市場經濟意義上的微觀主體。目前國內經濟學界對這種二元格局的另一種流行劃分法是所謂的體制內的國有企業(yè)與體制外的非國有企業(yè)。其實,這是相對計劃經濟體制而言的,如果相對市場經濟體制而言,則體制內的就應該主要是非國有企業(yè),而體制外的是傳統(tǒng)的國有企業(yè)。
有效的貨幣政策除了要有能對政策信號作出理性反應的微觀基礎外,還必須有政策賴于傳導的條件。在市場經濟中,利率是解釋貨幣政策傳導機制的最重要變量,它通過多種途徑傳導并影響到實體經濟。Munddl(1968)與Fleming(1962)分析了開放經濟條件下利率變化經由總需求和匯率波動效應傳導的過程;robin(1969)通過對q值(資本資產的市值對重置成本的比值)的定義并將它作為把中央銀行與金融市場連接到實體經濟的重要因素,分析了資產結構調整效應的傳導過程;Modidjani(1977)從居民消費需求角度分析了財富變動效應的傳導過程。所有這些傳導過程都是以利率市場化為前提、并以相對完善的貨幣市場和資本市場為基礎的。嚴格地說,中國的利率基本上是由政府確定。利率機制傳導的市場化前提不存在,所謂的“流動性陷阱”、“投資陷阱”、“消費陷阱”失去了分析的前提。假定政府確定的利率反映了市場供求,被認為是一種準市場化的利率,那么,在資本市場受到嚴格的管制以及金融市場被制度的性質強制分割的情況下,金融市場制度基礎的局限也極大地制約著利率機制的有效傳導。謝平和廖強(2000)明確地指出了利率傳導機制的資產結構調整效應與財富變動效應之所以不佳,原因正在于中國的非貨幣金融資產與貨幣金融資產、金融資產與實際資產之間的聯(lián)系不緊密、反饋不靈敏,金融體系與實際經濟體系各行為主體和運行環(huán)節(jié)之間遠未銜接成一個聯(lián)動體。張曉晶(2000)則在MundellV-Fleming模型結論的基礎上論證了開放條件下由固定匯率和資本有限流動引致的套利行為以及外匯占款必然制約中國試圖通過降息刺激經濟政策效果。結合對微觀基礎的更進一步分析,我們可以得出兩點結論:第一:非市場化的利率使中國的貨幣政策在總體上成為一種外生于市場經濟的政府安排,實體經濟難以對其作出靈敏反應;第二,假定這種利率等同于市場化利率,那么,貨幣政策雖然相對于市場經濟體制內的微觀基礎是一種內生安排,但金融市場的制度分割與局限使體制內的主體無法對利率作出反應,而體制外的主體使貨幣政策相應地又變?yōu)橥馍才牛由象w制外的改革滯后于金融制度本身的改革,金,融微觀主體基于金融風險的考慮必然又會限制體制外主體的反應(這就是所謂的“惜貸”)。
金融市場制度的局限使得中國貨幣政策的傳導實際上更主要是通過信用機制來進行的。理論上,貨幣政策的信用傳導機制主要有銀行借貸和資產負債表兩種典型的渠道。Bernankehe和Blinder(1988)的CC-LM模型從銀行貸款供給方面揭示了前一種渠道的作用機理,Bernankehe和Gerfier(1995)從貨幣政策態(tài)勢對特定借款人資產負債狀況的影響方面闡明了后一種渠道的作用機理。信用機制能否有效地發(fā)揮傳導作用,其關鍵的問題是如何降低在信息不對稱環(huán)境下存在于借貸行為過程中的逆向選擇或道德風險等問題,從而使信用具有可獲得性。就中國的現(xiàn)實而言,體制內外不同的微觀主體的信用可獲得性是完全不同的。市場體制內的微觀主體(非國有企業(yè))因金融市場的制度歧視被隔絕在以銀行為主的金融體系之外,貨幣政策相對于它們是一種外生的安排,效應當然無從談起。市場體制外的微觀主體(國有企業(yè))的反應則可從兩方面來分析,一方面是,對于那些效益和資信狀況均良好的主體,它們并非惟一地依賴銀行借貸渠道融資,這就意味著信用傳導機制所必需的銀行貸款與債券不可完全替代的前提難以成立,即使這類主體不受市場的制度歧視,而且金融機構也愿意與它們發(fā)生借貸行為,但貨幣政策對它們的效力相當微弱;另一方面,對于那些效益和資信狀況均不良的主體,由于它們存在嚴重的道德風險和過大的監(jiān)督成本,金融機構出于自身穩(wěn)健經營的要求,又往往不愿與其發(fā)生借貸行為,所以形成銀行普遍的“惜貸”或“慎貸”現(xiàn)象,貨幣政策對這類主體的投資引誘也不明顯(只是較大地減輕了它們的利息負擔)。由此可見,中國貨幣政策效果不顯著并不是(或主要不是)貨幣政策本身的原因,而是政策背后的微觀基礎和制度條件問題。
中國積極財政政策的效果同樣可以在制度內生與外生安排的框架下得到說明。1998年中期,當日益嚴峻的“通貨緊縮”和“有效需求不足”問題使得貨幣政策一籌莫展,以及東南亞金融危機致使通過出口擴大外需受阻的情況下,為了解決總體物價水平持續(xù)下跌、經濟增長率遞減、失業(yè)(下崗)面不斷擴大等宏觀經濟問題,政府秉持通過宏觀調控擴大內需以啟動經濟的思路,確立了以財政政策為主并與貨幣政策相互配合的積極的宏觀調控政策取向。針對有效需求不足,積極財政政策主要是通過移動IS曲線的方式實現(xiàn)擴大總需求的目的,實際上是凱恩斯主義政策主張在中國的一種實踐。對積極財政政策選擇實施的時機和它的重要意義(穩(wěn)定人們的預期)幾乎沒有人表示懷疑。盡管以增發(fā)國債為主要內容的積極財政政策被認為在擴大基礎設施投資進而拉動經濟增長方面發(fā)揮了重大作用(權威部門統(tǒng)計測算的結果是增發(fā)國債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1998年和1999年分別達1.5%和2.1%),但作為市場經濟意義上的一種宏觀調控政策,財政政策的主要功能并不僅僅體現(xiàn)在擴大支出的直接效應方面,而是在于通過政府支出的擴大去拉動民間投資的間接效應方面,否則,財政政策就與計劃經濟體制下的政府投資沒有兩樣。就后一方面而言實際效果并不理想。不少人擔心積極財政政策長期繼續(xù)下去有可能導致計劃體制復歸和債務危機。
關于積極財政政策為何難以有效地拉動民間投資需求增長的原因,學術界已展開深入的探討并提出了多種解釋。其中大多數(shù)的分析都將問題的癥結歸咎于基礎設施的產業(yè)鏈太短以及整個產業(yè)結構不合理方面,強調正是基礎設施的產業(yè)關聯(lián)性差,當把財政資金集中投向本來就已存在生產能力嚴重過剩的基礎原材料部門,并且主要又是以政府大包大攬而不是貼息、參股和項目融資等方式投入的情況下,民間投資自然不可能參與進來,最終的結果是積極財政政策的乘數(shù)效應不大,經濟啟而不動。無疑,中國積極財政政策效應在現(xiàn)象層面表現(xiàn)出來的因果關系確實如此。但根本的原因卻正如光教授(1999)所指出的,是政策擴張與體制收縮的矛盾。如果從財政政策是一種典型的政府制度安排的觀點出發(fā)。我們可以就它與微觀基礎的關系對政策效應作出進一步的解釋。這就是,由于財政政策與政府關系緊密的行為主體(特別是國有主體部門)具有較強的內在一致邏輯(這種較強的內在一致邏輯恰恰又是人們所擔心的計劃體制復歸的重要表現(xiàn)),積極的財政政策對這類主體的投資引誘效果相對明顯;由于財政政策相對市場體制內的微觀主體是一種典型的外生制度安排,積極財政政策的各種乘數(shù)效應受到體制的摩擦,因而對民間投資和居民消費需求的拉動效應不明顯,亦即IS曲線移而不動。
上述給出的僅僅是制度基礎的分析框架,它并不是宏觀調控分析的全部內容。如果到此為止,則很容易使人誤解為:只要宏觀調控政策是內生的制度安排,就可以實現(xiàn)經濟持續(xù)穩(wěn)定的增長。其實,即使是內生安排的宏觀調控政策,也并不必然意味著它能夠解決所有的問題(凱恩斯主義政策70年代在“滯脹”面前的失靈就是明證)。因為,如果宏觀調控作用的僅僅是宏觀經濟總量,就不能要求它去解決結構問題;如果宏觀調控政策的本義只是一項短期的穩(wěn)定政策,又豈能冀望它來實現(xiàn)長期的經濟增長?這實際上也就涉及宏觀調控政策是否存在一個有效的邊界問題,內生安排的宏觀調控政策效應也只有在有效的邊界范圍內才能得以釋放出來。
二、宏觀調控政策的期限邊界:短期還是長期?
關于宏觀調控政策的長期與短期之爭,實質上也就是關于政府經濟職能邊界的理念之爭。在西方,現(xiàn)代宏觀經濟學各流派之間對此也展開過激烈的論爭,從凱恩斯主義到貨幣主義再到新古典宏觀經濟學派和新凱恩斯主義,其政策理論的核心實際上也可歸結為宏觀調控政策的期限邊界問題。比較分析各流派不同的政策理論主張,應該會有助于我們對這一問題的理解。
(一)短期邊界論:凱恩斯主義、貨幣主義及新凱恩斯主義的政策主張
在20世紀30年代大蕭條背景下,凱恩斯從不變的價格水平可以存在不同的總產出水平及相應的就業(yè)水平的現(xiàn)實出發(fā),以現(xiàn)實存在的貨幣工資剛性、價格剛性、流動性陷阱和利率在長期缺乏彈性等作為分析前提,把經濟分析的重點放在宏觀總體的真實變量上,指出宏觀經濟總量的非均衡主要是總需求波動(有效需求不足)的結果,市場力量并不能迅速有效地恢復充分就業(yè)均衡。根據總需求決定原理,凱恩斯進一步推論出,只有通過政府制定積極的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引導消費傾向和統(tǒng)攬投資引誘,并使兩者互相配合適應,才能解決有效需求不足的問題,從而使經濟在充分就業(yè)的水平上保持穩(wěn)定。
在凱恩斯看來,針對有效需求不足的總需求管理政策是相機抉擇的短期政策,因為“在長期我們都死了”。關于宏觀調控政策的短期邊界論,我們可用標準凱恩斯主義的AS一AD模型加以說明。在圖1中,假設總需求曲線AD0與總供給曲線AS相交的A點表示經濟最初處于的充分就業(yè)均衡水平(Yn),當經濟受到現(xiàn)實總需求的沖擊,即AD0左移至AD1之后,由于現(xiàn)實中存在著貨幣工資剛性和價格剛性,必然導致廠商削減產量和就業(yè)量(從Yn減到Y1),這時,經濟將在小于充分就業(yè)水平的B點實現(xiàn)均衡,而不可能任由價格的自由下降調整到C點的充分就業(yè)均衡水平。正是投資者不確定預期及由此形成的有效需求不足,使得AS在A點以下演變?yōu)橐粭l具有正斜率的總供給曲線,它意味著完全依靠市場力量很難迅速有效地將Y1恢復到Yn。因此,要使經濟在較短的時間內從B點回復到A點,最有效的辦法是通過政府實施積極的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使AD1,移動到AD0。在有效需求不足問題解決后,AS曲線恢復到古典的垂直狀態(tài),市場價格機制繼續(xù)發(fā)揮作用,此時如果繼續(xù)實施積極的政策會加劇價格水平的上漲(通貨膨脹)。從凱恩斯主義的AS一AD模型中不難看出,總需求管理政策的邊界只限于AS曲線具有正斜率的部分,亦即存在于有效需求不足的狀態(tài)。
在20世紀60年代末到70年代初,正當凱恩斯主義需求管理政策在“滯脹”面前日益失靈的情況下,以弗里德曼為代表的貨幣主義學派提出持久收入假說和自然率假說來解釋“滯脹”現(xiàn)象,并對凱恩斯主義的需求管理政策發(fā)難。貨幣主義者認為,長期菲力普斯曲線是一條起自自然失業(yè)率的垂直線,不存在失業(yè)率與通貨膨脹率之間的交替關系。雖然短期內通過政府積極的財政政策可以影響產量和就業(yè)量,但就長期而言,財政政策的“擠出效應”使得財政擴張的量不過是對私人部門支出的量的替代,稅收的變化也因不能影響持久收入而僅有非常微弱的乘數(shù)效應。貨幣政策也同樣只會在短期內當人們按錯誤的價格預期決策時對產量和就業(yè)量產生影響,而在長期一旦錯誤的價格預期得到糾正,即“貨幣幻覺”消失之后,實際工資、產量和就業(yè)量都將復歸到各自的自然率水平。因而任何通過政府相機抉擇的需求管理政策試圖保持較高的和穩(wěn)定的產量和就業(yè)量水平的努力,最終只會導致通貨膨脹的加速上升和經濟的更不穩(wěn)定。與重視財政政策作用的凱恩斯主義者不同,貨幣主義者從穩(wěn)定的貨幣需求函數(shù)出發(fā),堅持經濟在遭遇需求沖擊后仍會相當迅速地恢復到自然率的產量和就業(yè)水平附近,強調即使是短期的需求管理政策也不會使事情變得更好,因為政策制定者為了某種政治利益而操縱經濟導致的政府失靈可能比市場失靈更糟。因此,為了穩(wěn)定經濟,應該用旨在穩(wěn)定價格預期的貨幣規(guī)則取代相機抉擇的需求管理政策。
新凱恩斯主義從最大化行為和理性預期的基礎上去探尋關于工資和價格粘性的原因,進而建立了包含確定價格和接受需求的廠商、新古典生產函數(shù)、市場不完全性、信息不對稱等方面具有堅實微觀基礎的宏觀經濟模型(Mankiw&Romer,1991)。由此導出的政策含義強調,由于經濟自動均衡將以長期的蕭條為代價,因此,通過政府的總需求管理政策可以使經濟在短期內穩(wěn)定在產量和就業(yè)的自然率水平附近。新凱恩斯主義關于短期政策的觀點分別以工資粘性模型(圖2)和價格粘性模型(圖3)來說明。在圖2中,LAS是一條與古典一致的垂直總供給曲線,SAS則是由一定的預期價格水平(pe=p0=W0或pe=p1=W1)給出的短期總供給曲線。假定經濟初始在產量和就業(yè)自然率水平(Yn)的A點上運行,當發(fā)生意外的總需求沖擊后(總需求曲線從AD0移到AD1),即使價格可自由伸縮,但由于工資已由談判合同固定,經濟必然從A點移動向小于充分就業(yè)均衡(Y1)的B點。正是因為工資合同需要交錯調整不可能使勞動市場在C點出清,新凱恩斯主義者強調政府對意外沖擊的反應遠比私人部門協(xié)商調整工資迅速。因此,在短期內,通過政府的總需求管理政策能夠將經濟穩(wěn)定在自然率水平附近。圖3表明的是,總需求的沖擊之所以使經濟從A點移向B點,主要是因為存在價格粘性(比如菜單成本)。如果商品市場不可能在C點迅速出清,那么總需求管理政策在短期就應該有所作為。
(二)零邊界論:新古典宏觀經濟學的政策主張
建立在理性預期、自然率假設和市場連續(xù)出清基礎上的新古典宏觀經濟學包括以盧卡斯為代表的貨幣經濟周期學派和以巴羅、基德蘭德、普雷斯科特等為代表的實際經濟周期學派。前者從需求沖擊、信息不完全及閑暇(勞動)的跨期替代效應方面建立起解釋經濟周期波動的原因和傳導機制的貨幣經濟周期模型,認為在短期內,雖然不完全信息下發(fā)生的意料之外的貨幣沖擊會導致經濟總量的波動,但在長期中,由于人們能夠根據不斷獲得的信息去修復錯誤的預期,經濟將自行恢復到自然率的增長路徑?;陬A期到的貨幣沖擊對經濟沒有實際的影響,因而旨在穩(wěn)定經濟的貨幣政策在任何時候都無效。
這種貨幣政策零邊界的推論可由圖4說明。
在圖4中,垂直的LAS曲線表明具有理性預期的經濟主體行為完全由市場價格機制調節(jié),每一條傾斜的SAS曲線則由相應的預期價格水平給出。假設現(xiàn)期發(fā)生了出乎意料的總需求增加(貨幣沖擊使AD0移到AD1),則貨幣工資和價格水平必然會因商品和勞動市場存在超額需求而上升。此時,如果具有不完全信息的廠商(工人)誤將一般物價水平(貨幣工資)的上升當做相對價格(實際工資)的上升并相應地增加產品(勞動)供給,那么經濟將暫時“意外”地沿SAS0曲線從A點移動至B點。然而,一旦經濟主體理性地認識到實際工資和相對價格并未發(fā)生變化并完全調整預期,則SAS0會迅速移到SAS1,產量和就業(yè)復歸到自然率水平(C點)。因此,除非貨幣政策不被意料到,否則,無論長期還是短期的貨幣政策都歸無效,而意料之外(欺騙公眾)的貨幣政策本身只能進一步加劇經濟波動。如果用“適應性預期”替代“理性預期”概念,則圖4也是一個貨幣主義的AS—AD模型。
實際經濟周期學派堅持貨幣中性論,認為貨幣對實際經濟變量沒有影響,因為是產出水平決定貨幣變化而不是相反,所以貨幣政策的作用為零。他們主要從生產函數(shù)與總供給的關系方面建立起分析模型,強調實際因素(尤其是技術)沖擊是經濟周期波動的根源。在他們看來,當一個部門出現(xiàn)技術進步后,它必然會通過部門性的波動源傳導到經濟的其他部門,技術沖擊的隨機性使產出的長期增長路徑出現(xiàn)隨機性的跳躍,產量和就業(yè)的波動實際上并不是對自然率水平的偏離,而是對生產可能性變化的最優(yōu)反應,因此,任何反周期的政策都是反生產的沒有意義的。關于實際經濟周期模型的政策含義,巴羅通過復活李嘉圖等價命題,認為公債是中性的,經濟主體的預期理性會抵消政府無論是以公債還是稅收等方式籌資的效應,因而試圖刺激經濟擴張的積極財政政策無效?;绿m德和普雷斯科特則通過比較有無約定條件下的均衡解,從政策的時間不一致性和政府信譽方面論證了凱恩斯主義的相機抉擇政策是無效的。
由上可見,凱恩斯主義為政府提供了市場經濟中反蕭條的最初的政策理論,并將其邊界嚴格地界定在短期,它的效應也被戰(zhàn)后西方國家20多年的實踐所證實。新古典宏觀經濟學將宏觀經濟政策的期限邊界定格為零,雖然這種政策主張遠離現(xiàn)實,但作為政策理論卻為反思傳統(tǒng)的宏觀調控政策效應提供了一種路徑?,F(xiàn)代宏觀經濟學中,幾乎沒有任何一派是把宏觀調控政策當做長期的政策。
三、宏觀調控政策的對象與目標邊界:總量穩(wěn)定還是結構增長?
作為一種制度安排,宏觀調控政策必然會存在一定的作用對象與目標。關于宏觀調控政策作用的對象究竟是總量還是包括結構?它的目標究竟是穩(wěn)定還是增長?對此的不同認識顯然直接影響到對宏觀調控政策有效性的評價,而在更寬泛的意義上則影響到能否正確地認識市場經濟中市場與政府的作用。
(一)宏觀調控政策的對象是宏觀經濟總量
現(xiàn)代市場經濟中的政府制度安排或經濟職能從總體的內容層次上可以區(qū)分為一般的市場條件的創(chuàng)立與維護、微觀經濟規(guī)制、宏觀經濟調控三大類。與基于市場失靈外在地要求政府干預經濟的微觀規(guī)制安排不同,宏觀調控是市場經濟內在機制充分發(fā)揮作用并導致經濟總量嚴重非均衡基礎上形成的政府安排。由于動態(tài)經濟中經濟出現(xiàn)周期的波動是不可避免的,雖然市場機制如果假以時日能夠自動調節(jié)經濟至自然率的均衡水平,但在經濟達到均衡之前可能需要經歷一個較長時期的蕭條意味著必須付出總體社會福利損失的嚴重代價,因此,現(xiàn)代市場經濟一般內在地要求通過政府運用一定的宏觀經濟政策(主要是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去調控經濟總量,以減少市場機制調節(jié)時滯產生的高昂成本。從宏觀調控的內涵來看,它作用的對象顯然是總量方面,但其作用的結果又必然會間接地影響到具體微觀主體的行為。而正是這種直接對象與間接結果的傳導表明了宏觀調控政策的有效性,這也是為什么說有效的宏觀調控必須有堅實微觀基礎和傳導條件的原因。有必要說明的是,如果依據作用結果來界定政策邊界,那么也許可以把結構列為宏觀調控的對象。不過,隨之而來的問題可能就會陷入體制認知的誤區(qū)(這點將在后面說明)。將宏觀調控政策的對象邊界嚴格界定為總量的觀點也明確地反映在現(xiàn)代西方宏觀經濟學的分析框架中。
(二)產業(yè)結構是市場配置資源的結果
前已述及,宏觀調控政策作用的結果不僅會而且應該影響到微觀主體的行為決策和產業(yè)結構的相應調整。但宏觀調控政策的對象卻并不針對具體的行業(yè)和部門,否則宏觀調控就等同于微觀規(guī)制。理論和實踐的發(fā)展表明,對市場機制在資源配置中起基礎性作用的普遍認同,推動了市場經濟在世界范圍內的廣泛發(fā)展。在市場經濟中,通過市場競爭和價格機制對供求關系進行調節(jié),生產要素的自由流動使資源在各產業(yè)和部門間得到有效配置,產業(yè)結構的形成和優(yōu)化正是市場在產業(yè)間配置資源的必然結果。歷史地看,產業(yè)結構的形成和調整也曾在不同的體制下完全或主要由政府來安排(通過產業(yè)政策),由此形成了典型的計劃經濟體制及所謂的政府主導型市場經濟體制(如日本和韓國等)。不過由政府取代市場、通過產業(yè)政策干預市場機制在產業(yè)間的資源配置而形成的產業(yè)結構從長期看是非常脆弱的,日本和韓國經濟(金融)危機不斷,中國重復建設問題嚴重,政府安排的產業(yè)政策不能不說是其中的重要原因之一。
由于產業(yè)政策在實質上是政府依據自己確定的經濟變化趨勢和目標設想來干預資源在產業(yè)間的配置,產業(yè)政策在資源配置的方式上與計劃經濟是相同的,計劃經濟所固有的缺陷必然會重現(xiàn)于產業(yè)政策的制定上(湯在新、吳超林,2001)。政府對具體產業(yè)的干預應以市場失靈為依據確定。如果將產業(yè)政策當做一種宏觀調控政策,顯然它相對市場基礎是一種外生的安排,其績效將存在體制的制約。不僅如此,如果將產業(yè)結構作為宏觀調控的對象,也與產業(yè)結構是市場配置資源的結果存在邏輯上的矛盾。應該承認,中國當前的經濟問題主要是結構問題,但結構問題不是宏觀調控直接的對象,結構問題的解決有賴于市場基礎的發(fā)展和完善,這也是理解為什么要大力發(fā)展市場經濟的關鍵之所在。
(三)宏觀調控政策的目標是為市場對資源的基礎性配置創(chuàng)設穩(wěn)定的外部條件
對于通過宏觀經濟政策減少經濟周期波動、促進經濟總量均衡從而為市場機制有效進行資源配置創(chuàng)設穩(wěn)定的外部條件的目標業(yè)已獲得廣泛的認同,并為當今世界各國政府所采納(除新古典宏觀經濟學派反對外),不過,關于經濟增長是否應該作為宏觀調控政策的目標則在理論上和實踐中都存在重大的分歧。嚴格地說,經濟增長屬于總供給的范疇,它取決于生產要素的投入與組合,在市場經濟發(fā)達國家,一般堅信構成總量內容的總供給方面是市場配置資源的結果。即使出現(xiàn)總供給沖擊的經濟周期波動,認為也應該由市場機制來調節(jié)。在現(xiàn)代西方宏觀經濟理論中,宏觀調控政策歸屬于總需求的范疇,政策的目標被界定在因總需求沖擊引起經濟周期波動后的穩(wěn)定方面,而且強調的是短期。如果說凱恩斯主義所強調的積極財政政策的乘數(shù)效應中包含了一定的經濟增長目標,那么這種增長主要也是隨積極財政政策穩(wěn)定投資者預期而來的私人部門的增長,公共財政支出的增長本身在相當大的程度上仍然屬于穩(wěn)定的手段,目標是為民間投資的啟動創(chuàng)設良好的外部環(huán)境。在主要發(fā)達國家的貨幣政策實踐中,貨幣政策事實上也一直是以穩(wěn)定通貨而不是經濟增長為目標。
最近10年來,隨著現(xiàn)代宏觀經濟學的發(fā)展,特別是內生經濟增長理論的發(fā)展,越來越多的經濟學家對政府安排的宏觀調控政策能夠產生合意的長期經濟增長表示懷疑,認為過分關注短期穩(wěn)定的需求管理政策忽視了長期經濟增長的問題。他們指出短期的產量波動雖然具有重要的福利后果,但長期經濟增長的福利含義遠遠超出任何短期波動的影響(Romer,1996),強調現(xiàn)代經濟分析的重點應該從總需求轉向總供給方面(因為總量非均衡都是微觀扭曲的結果)。這種從對短期穩(wěn)定的關注轉向長期經濟增長路徑探討的理論發(fā)展方向所給出的政策含義是,政府既能夠積極地也能夠消極地影響長期經濟增長,而積極政策的作用主要體現(xiàn)在為經濟的最優(yōu)增長路徑提供良好的外部條件。
在大多數(shù)發(fā)展中國家,尤其是像中國這樣處于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的國家,由于市場基礎不完善,政府安排的宏觀調控政策一直附存著經濟增長的目標。在中國擴大內需的宏觀調控實踐中,先是1998年上半年明確地將貨幣政策作為保證8%的經濟增長率目標的手段,當認識到依靠貨幣政策難以實現(xiàn)預期目標的情況下,又進一步明確提出啟用積極的財政政策來保證經濟增長。應該承認,一系列積極的宏觀調控政策對于阻止經濟增長率的嚴重下滑起到了重要作用。然而,現(xiàn)實結果與預期目標的巨大差距表明,將宏觀調控政策目標嚴格界定為短期穩(wěn)定更為確切。實際上,多重目標之間的相互矛盾也在很大程度上制約了宏觀調控政策效應的釋放,積極財政政策的短期經濟增長目標在中國經濟的存量部分還一定程度上存在,但在經濟的增量部分則明顯難容。目前,國內已有不少學者開始在關注短期穩(wěn)定的基礎上探討中國長期經濟增長的路徑問題,如北京大學中國經濟研究中心宏觀組(1999)就曾明確提出:“宏觀政策的制定和實施要始終堅持以市場化為取向,通過制度創(chuàng)新、加快結構調整來求得長遠的發(fā)展,從這個意義上說,擴大內需如果不是作為一項短期政策而是作為一項基本政策,一定要和供給管理的政策結合起來”。特別是從2000年5月中國經濟出現(xiàn)重大轉機后,關于長期經濟增長要依賴市場基礎和制度條件的完善已逐步成為共識。
四、簡短的結語
在中國的經濟發(fā)展進程中,我們一向重視政府制度安排的作用,這無疑是中國客觀現(xiàn)實的要求。與此同時,我們又必須對政府制度安排在經濟的不同領域和層次內容上的差異有一個清晰的認識。事實上,就宏觀調控政策作為一種政府制度安排而言,它在西方國家的理論和實踐中具有比較清楚的界定,而國內對其內涵和目標等問題上的認識則是相當含混或者說是相互矛盾的?;谝陨系姆治?,我們對宏觀調控問題的基本認識是:
——市場經濟有效配置資源是以產權明晰的市場主體行為和形成理性預期從而能對市場價格信號作出靈敏反應為基礎的。針對經濟總量非均衡的宏觀調控如果沒有堅實的微觀基礎,那么,作為一種外生的制度安排的政策效應釋放必然受到極大的制約。宏觀調控政策的傳導還需要相應有效的市場傳導條件或機制。在中國,由于市場結構并不完全,特別是資本市場和貨幣市場在相當大的程度上仍屬管制市場,缺乏有效的市場傳導機制使宏觀調控成為一種外生于市場條件的政府安排。因此,宏觀調控政策能否發(fā)揮作用已不僅僅是政策本身的問題。
篇7
[關鍵詞]“試錯法”改革 宏觀經濟微觀基礎 馬爾可夫過程假說
〔中圖分類號〕F015,F01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0-7326(2007)01-0069-06
一、引言
1978年以來我國宏觀經濟的基本背景是漸進的和全方位的經濟轉型。即使現(xiàn)在的匯率制度改革、金融體系改革、國有企業(yè)改革仍然在摸索和實踐之中。我國經濟體制改革沿用“試錯法”(Trial and Error)的改革思路,但是“試錯法”意味著改革者不能區(qū)分轉型的長期影響和短期沖擊。而很多經濟現(xiàn)象長期和短期效應是相悖的(例如匯率貶值的J曲線效應、農業(yè)產量與農業(yè)基礎設施投入的關系等),這必然造成改革者走很多彎路甚至錯路。到了改革的深入階段,這種情況尤其嚴重。就目前情況來說,國內爭論的一個熱點,就是我國的教育、醫(yī)療、社會保障體制改革是否是有效的,有人甚至說,這些改革總體上是失敗的。以上問題的出現(xiàn)與對我國轉型經濟的研究現(xiàn)狀不無關聯(lián)。
目前關于轉型經濟的研究可以歸類為三種方法。(1) 制度經濟學分析,采用的是制度的比較靜態(tài)分析方法,如Sachs、[1] Jefferson和Rawski、[2]吳敬璉。[3](2) 微觀領域的產業(yè)組織分析,主要采用靜態(tài)博弈方法或廠商行為方法,如Tian、[4] Bai [5] 和Svejnar [6]( P243-254 ) 等。這兩種方法的研究多采用靜態(tài)和確定性分析,忽略了動態(tài)和不確定性的影響。經濟人是前瞻性(forward-looking)的理性人,沒有理由不對未來進行預期;另外在中國經濟轉型中,存在巨大的不確定性,如工資體制改革引起了收入的波動,以及教育和社會保障體制改革引起了支出的不確定性等。但它們與本文的主旨不同,這暫且不談。(3) 宏觀方面的結構性宏觀經濟分析及實證分析。其中,結構經濟分析主要是利用國外現(xiàn)有理論直接構造結構性的宏觀經濟模型。但是這種方法肯定是誤導的,甚至是錯誤的。這是因為,國外宏觀經濟理論建立的基礎是完善的市場經濟體制,這與我國從計劃體制到市場體制的漸進轉型有著本質的差別。例如大多數(shù)對人民幣合意變動幅度的研究(Chou和Shih、[ 7 ] 張曉樸、[ 8 ] 林伯強[ 9 ] 等),主要是套用國外均衡匯率模型。但國外均衡匯率理論一般假定分析國家為小型開放經濟、產品市場自由競爭和要素國內自由流動,而這三個假定在中國無一成立。實證分析方面主要是利用中國數(shù)據進行各種計量回歸,有時在模型中考慮一些制度變量,如Cowgill[10]和Song[11]等。但是該做法在加入制度變量時十分主觀;另外,即使我們能夠確定那些制度變量會影響宏觀經濟,但對于這些制度變量如何進入模型,以及如何影響宏觀經濟這兩個問題,我們仍然是不清楚的。
總體上,目前中國經濟改革遇到了一些困難,這至少在部分上是中國經濟研究在方法上落后而導致的。筆者認為,解決這個問題的根本辦法是:首先對目前的“試錯法”改革方式進行規(guī)范和科學的理論化和量化,然后闡述特定制度和轉型背景下的我國宏觀經濟運行機制,最后,據此科學地設計制度轉型的推進進程。宏觀經濟運行機制是現(xiàn)實經濟人在一定約束條件下相互作用的經濟實現(xiàn),而對理性的經濟人行為進行規(guī)范的描述,則又是科學地闡述我國宏觀經濟運行機制的前提。因此,解決(或至少部分解決)目前改革困境的出路在于:把現(xiàn)代宏觀經濟學的主流分析方法與我國經濟轉型的具體實踐有機地結合起來,重新建立我國經濟轉型時期宏觀經濟的微觀基礎理論,再把微觀研究運用到宏觀經濟分析。建立這樣的理論或模型,會對我國宏觀經濟政策的制定和經濟體制改革的安排起到重要的指南作用,這樣的模型和方法本身在理論上也是對經濟學的貢獻。
二、為什么要分析轉型時期宏觀經濟的微觀基礎
(一) 宏觀經濟的微觀基礎定義
所謂微觀基礎,應是指兩個方面的含義,微觀行為基礎和微觀制度基礎。微觀行為基礎是指代表性的經濟主體(通常假定是理性的)出于特定的動機(例如消費者追求效用最大化、廠商追求利潤或企業(yè)價值最大化等公理化假定),在資源約束下進行決策、決策實施和事后學習等的行為,以及把這種行為理論化和模型化的方法;微觀制度基礎是指經濟中現(xiàn)有的制度安排對微觀經濟主體行為的特定約束。則宏觀經濟的微觀基礎就應該是指:
“在經濟中現(xiàn)有制度安排、資源和信息的約束下,理性的經濟主體出于特定的動機而進行決策、決策實施和事后學習等的行為,以及把這種約束下的行為理論化和模型化的方法。”
(二) 微觀基礎的重要性
近年來,在國內外宏觀經濟學領域,加強微觀基礎研究的呼聲愈加高漲。那么,在宏觀經濟領域,微觀基礎到底有多重要?
對此,不同的經濟學家有著不同的看法。Snowdon等[12]對主流經濟學派主要經濟學家的訪問表明,大多數(shù)經濟學家傾向于認為微觀基礎十分重要,但并不代表宏觀經濟學的全部。微觀基礎研究的重要性表現(xiàn)在:首先,所有的宏觀現(xiàn)象都是許多微觀現(xiàn)象的加總;其次,沒有這種研究工具,經濟學就不再有許多內容,最終將演變成描述;最后,微觀基礎的研究能夠揭示一般經濟規(guī)律后面的深層次的淵源,使得我們對宏觀經濟的運行具有更深刻的理解。但這并不是說全部宏觀經濟學都必須從微觀經濟學基礎出發(fā),有很多像IS―LM模型等那樣十分有用的模型,盡管這些模型并沒有從單個單位出發(fā)并從此建立起來。
實際上,如果經濟的結構穩(wěn)定(例如完善的市場經濟),政府的政策行為也具有一致性,一般性的經濟理論加上經驗性的研究可能已經可以滿足一般的宏觀經濟分析需要。例如,就短期預測而言,一些實證模型,尤其是時間序列模型十分有用(Hanmilton)。[13]
(三)為什么要分析轉型經濟的宏觀經濟的微觀基礎?――“盧卡斯批評”的啟示
盡管在發(fā)達市場經濟條件下,微觀基礎研究并不能代表宏觀經濟學的全部,但是,微觀基礎對于研究轉型經濟中的宏觀經濟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筆者認為,它代表了我國宏觀經濟研究唯一正確的方向。
為了說明這個問題,我們必須借鑒現(xiàn)代宏觀經濟理論的最新成果。在近幾十年宏觀經濟學的發(fā)展中,可能最有影響力的就是所謂的“理性預期革命”,“盧卡斯批評”(Lucas critique) 是其中的一個重要部分。盧卡斯(Lucas)[14] 在其經典的論文中指出:政策制定和實施者行為方式的變動,如果不考慮結構性經濟模型深層次參數(shù)(deep parameters),則計量經濟研究(尤其是凱恩斯式的Tinbergen框架研究)就將不可避免地導致模型分析和預測的系統(tǒng)性失誤。
對此,Lucas舉了一個極好的例子:如果你看到我在克拉克大街上駕車向北行使,你就猜測幾分鐘后我仍在同一條大街上朝北走,那么你就獲得了良好的(盡管不完全)預期的成功。但是你想預測如果克拉克大街關閉以后我的反應,那就應該想想我打算去哪里以及我另外可以選擇的路線有哪些。這個例子生動地說明了決策問題的本質和微觀基礎研究的重要性:如果想知道在政策的一些變化下,人的行為可能怎樣變化,那就有必要研究人們做出選擇的方式。
“盧卡斯批評”主要是針對宏觀經濟政策制定者的行為方式而言的。它雖然深刻,但忽視了對經濟主體賴以行為的制度背景的考慮。這可能是因為盧卡斯把分析建立在完善的市場經濟體制下,因而不必要過分強調制度背景。但在我國全方位和漸進的改革中,經濟制度一直處于深刻的變動中。這意味著傳統(tǒng)理論借以發(fā)揮作用的最基本的條件也都得不到滿足,更不用說政策制定者行為方式的變動了??梢?,如果我們套用國外的模型來研究中國宏觀經濟,必然會導致模型的設定錯誤(specification error),而招致“盧卡斯批評”。而套用國外現(xiàn)有的理論直接構造中國的結構性宏觀經濟模型,正是當前研究我國宏觀經濟的主流方法之一。例如,劉小玄等[15]和Wang Xi[16]論證了在經濟轉型時期,由于特殊的晉升制度和“控制者收益”效應,我國國有經濟經理人同時存在數(shù)量與效益的雙重經營目標。而完全市場經濟中的廠商一般被假定只具有利潤這樣的效益目標。這就意味著國有經濟必然表現(xiàn)出異于完全市場導向廠商的特殊行為。此時,套用國外的廠商模型來分析國有經濟行為,方法必然錯誤。王曦[17] 對中國貨幣需求函數(shù)的分析也得出了類似的結論。實際上,不單是國有經濟行為與貨幣需求函數(shù),類似的結論貫穿于中國宏觀經濟研究的各個方面。
傳統(tǒng)理論和模型之所以有效,正是因為它們是從一定假定條件(制度穩(wěn)定、市場競爭性等)下對經濟主體進行微觀分析的基礎上得出的。而在我國,由于經濟轉型的作用,這些通常是合理的一般化假定條件都不能得到滿足。生搬硬套西方現(xiàn)成模型分析中國經濟在方法上是錯誤的,其結論會誤導。
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是,把現(xiàn)代經濟理論和我國經濟轉型的特殊背景聯(lián)系起來,重塑轉型時期宏觀經濟的微觀基礎,建立推導真正符合我國宏觀經濟分析的理論和模型。
三、如何建立轉型經濟中宏觀經濟的微觀基礎
宏觀經濟學本身是一個充滿爭議的領域。由于經濟現(xiàn)象十分復雜,經濟學本身又同時具有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的雙重特征,對同一經濟現(xiàn)象會有不同視角的觀察,因此出現(xiàn)了不同的學派。目前國際上代表性的主流宏觀經濟學派有:新古典學派,代表人物是R. Lucas,T. Sargent和R. Barro等;以及新凱恩斯學派,以N. Mankiw,O. Blanchard和S. Fischer等為代表。雖然其觀點不同,但若深入考察其思想體系,我們會發(fā)現(xiàn)各個學派在分析思路上存在著相當?shù)囊恢滦裕词紫仁墙㈥P于經濟人行為的若干公理,然后通過一定的技術模型化經濟人行為從而引出結論并指導政策。我們可以將其概括為公理化和邏輯化的分析方法。從這個角度看,轉型時期宏觀經濟的微觀基礎問題就包括建立轉型時期微觀行為的公理化體系;通過一定的方法對經濟人行為進行理論化并指導政策。邏輯化的分析方法通常與建模的技術相聯(lián)系,可以直接向主流學派借鑒,這里暫且不談。對經濟人行為的公理化假說是微觀基礎分析的思想基礎,它通常包含對經濟人目標、預期和市場出清三個方面的先驗論斷。不同學派的假設不同,因而引至不同的結論。下面提出轉型時期的公理化假說。
(一)特殊制度下的代表性的理性人假設
主流宏觀經濟學假定經濟人是追求目標函數(shù)最大化的理性人,簡稱為理性人假說。
在經濟學中引入理性人假說出于兩種動因。一是所謂的“規(guī)范性”動因,即了解人們在既定情況下怎樣合乎理性的行動是經濟學的一個重要研究領域,這通常與討論人們“應該做什么”的規(guī)范性研究聯(lián)系起來。第二種動因涉及到能解釋和預測實際行為的理模型運用的可能性,這屬于“是什么”的實證性研究范疇。經濟學家首先對理進行刻畫,然后基于理分析實際行為。這一動因構成了一般均衡理論的主要基礎。其理由是,盡管實際行為從原則上說可以采取任何形式,但有理由相信在大部分時候它可以被描述成是“理性的”。
在經濟學思想史的發(fā)展上,將人類看成是在不懈地追求他們各自的私利,以代表理性人的最大化目標,是一種重要的觀點。雖然有許多其它的動機(例如令人滿意的和有界的理性)在人類的行為中可能是重要的,但是,追求個人利益最大化的強理性人假說,長期以來在刻畫個人行為方面起了重大的作用。由于把理性人假說運用到經濟學研究的方便和深刻性,“新古典學派”和“新凱恩斯學派”同時繼承了理性人假說。
(注:相對于“新古典學派”比較一致的理論框架,“新凱恩斯學派”的觀點顯得有些龐雜,但一般認為,標準的“新凱恩斯學派”接受了理性人和理性預期假說。)
就轉型經濟而言,筆者認為,一般意義上的代表性的理性人假設可以用來分析轉型經濟中的宏觀經濟。首先,代表性的理性人假設可以被認為是一種最為方便的理論框架,能排除那些最明顯的行為不協(xié)調。其次,經濟學發(fā)展史證明,代表性的理性人假設是一個強有力的分析工具,可以使我們對宏觀經濟的運行具有更深刻的理解。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我們這里強調的是一般意義上的理性人,是指在特有制度下追求個人利益最大化的代表性經濟主體。在特有制度下,“個人利益最大化”并不完全等同于西方經濟理論中的“消費者效用最大化”、“廠商利潤最大化”和“政府福利最大化”,可能具有更特殊的形式。例如,前文已經說明,國有企業(yè)經理同時具有數(shù)量與效益的雙重目標;又如,在人民幣外匯市場上,由于市場信息的不完全和特殊的行政制度,對中央銀行在外匯市場的操作員甚至匯率政策的決策者都傾向于維持匯率基本不變。此時,個人風險最小化是更合適和直接的假設。
(二)市場非出清的可能
持續(xù)的市場出清(continuous market clear)是指:理性經濟主體根據已有信息進行最優(yōu)反應的結果,造成了在每一個時點上,所觀察到的經濟現(xiàn)象都處于均衡狀態(tài);所有的觀察結果都被視為是“市場出清”的,是經濟主體按照他們所覺察到的價格做出的最優(yōu)供求反應的結果。對此有一個形象的比喻:不可能在人行道上存在不被人揀起的10美元鈔票。
新古典學派是市場持續(xù)出清假說最強硬的支持者,并且該假說可能是新古典主義最核心的部分。它意味著,價格和工資會以極快的速度調節(jié)到均衡點,不可能存在供求的脫節(jié)和非自愿的失業(yè)。理性人假說、理性預期、持續(xù)的市場出清再加上盧卡斯總供給曲線,構成了新古典的均衡經濟周期理論。其政策含義包括:政策無效性的主張、反通貨膨脹的零成本和“盧卡斯批評”等。“新古典學派”對于經濟理論出色的演繹,也許加上一點修辭上的優(yōu)勢,(注:這主要得益于理性預期中的“理性”一詞,因為沒有人希望自己是“非理性”的經濟學家。)使得它在20世紀70、80年代極其盛行,“凱恩斯主義”似乎注定要退出舞臺。但是新古典主義斷言反通貨膨脹政策具有零成本和市場持續(xù)出清,當英國撒切爾政府和美國里根政府進行反通貨膨脹的試驗之后,兩國經濟深度的衰退似乎對新古典主義提出了相反的證據。這使得在20世紀80年代末和90年代,一些經濟學家開始重新思考新古典經濟學的公理化假說,尤其是持續(xù)的市場出清假說的可信性。在反對陣營中,新凱恩斯學派的經濟學家成為主要的力量。
“新凱恩斯學派”面對“新古典主義”的挑戰(zhàn),開始著手重塑凱恩斯主義的微觀基礎。他們雖然接受了“新古典學派”理性人和理性預期的假設,但對持續(xù)的市場出清假設一直予以激烈的批評。他們認為,由于市場的不完全競爭、勞動的非同質性、信息的不對稱和菜單成本(menu cost)的存在,以及關心公平的經濟主體行為,使得價格和工資的調整存在名義的或實際的剛性(nominal and real rigidity)。剛性使得價格和工資不能足夠迅速地調整以出清市場,于是名義和真實的需求和供給沖擊將導致產量和就業(yè)巨大的真實效應。產量和就業(yè)對其均衡值的偏離是巨大而長久的,而且毫無疑問這種偏離對經濟福利是有害的。政府因此要對經濟采取干預的政策,并且這種政策干預是有效的。
在我國經濟轉型過程中,市場不可能連續(xù)出清,甚至不可能出清。經濟體制改革以前,我國照搬前蘇聯(lián)集中計劃的模式來管理經濟,國有企業(yè)內部實行物資和原材料的計劃調撥分配,財務上實行統(tǒng)支統(tǒng)收;銀行系統(tǒng)也采用條塊分割的方式來實行現(xiàn)金發(fā)行計劃和貸款計劃的數(shù)量性管理。在這種體制下,市場的作用被壓縮到了最低點,市場非均衡占據了統(tǒng)治地位,很難想象會有持續(xù)的市場出清。經濟轉型之后,由于我國實行漸進的改革,市場經濟體制尚未完善,因此整體經濟中的持續(xù)市場出清也是不可能的。例如,我國到目前為止仍實行固定利率制度,貨幣市場不存在利率機制調整貨幣供求,更不用說快速的調整。
市場非出清的可能性意味著,在一些時候,我們必須利用非均衡分析方法來分析特定的問題。陳平等 [18} 對現(xiàn)階段人民幣匯率非均衡機制的分析是這方面的一個代表。
市場非出清的可能性還意味著,與“古典二分法”不同,名義沖擊很可能對真實經濟總量造成巨大和持久的影響。王曦等(2003)[19] 對我國貨幣市場實際運行態(tài)勢的分析表明,我國貨幣市場的沖擊作用具有波及性、永久性和持續(xù)性;貨幣市場失衡是普遍現(xiàn)象;宏觀總量在向均衡的漸進調節(jié)過程中呈振蕩性波動,存在超調現(xiàn)象。
(三)經濟轉型中的預期
理性預期(rational expectation)的思想最早可能起源于Muth,[20] 1961年他認為:“預期就是對未來事件有根據的預言,因此預期與相關經濟理論的預言是基本一樣的?!贝蠹s10年之后,新古典學派經濟學家才正式將這個假說吸收到宏觀經濟研究中;隨后,該假說開始被新凱恩斯學派經濟學家采納。理性預期是指在形成關于某一變量未來值的預期時,理性的經濟主體會最有效地利用所有可以得到的該變量決定因素的信息。新古典和新凱恩斯學派經濟學家一般使用的是理性預期的強形式,這與馬思的假說相符,即認為:經濟主體對經濟變量的主觀預期將同這些變量的客觀數(shù)學條件期望一致,或者說理性預期不存在任何系統(tǒng)誤差。如果在時期t要預測t+1時的變量Xt+1,則理性預期意味著:
Xet+1=E[Xt+1|It]
其中,It為時間t時的信息集。理性預期也可以表示為:
Xet+1=E[Xt+1| It]=Xt+1+εt+1
其中,ε為理性預期的誤差,E[εt+1]=0,E[εt+1| It]=0。
E[εt+1]=0和E[εt+1| It]=0清楚地顯示,理性預期不存在系統(tǒng)誤差。
就筆者而言,理性預期的思想無疑是正確的。這首先是因為,如果我們采用了追求個人利益最大化的代表性的理性人假說,我們實際上就是假定,他(她)具有和真正的經濟學家一樣的分析和處理問題的能力。
(注:這個假定可能過強了,一個相對弱的解釋是理性的經濟主體可以從公開得到的專業(yè)經濟學家的研究報告中獲悉專業(yè)預測。)
這就是說,理性人沒有任何理由不高效率地運用他(她)可以獲得的公開的信息。其次,可以證明,很多其他的預期形式,例如適用性預期、外推型預期等,實際上都是理性預期的特例,是特殊隨機過程下理性預期的特殊實現(xiàn)。但問題的關鍵是:在我國經濟轉型的背景下,經濟人是怎樣進行預期的?
四、“試錯法”改革的隨機過程表述
“試錯法”經濟轉型,其含義是:改革者在推進下一步的改革時,除了大方向以外,其依據就是當前的改革推進程度。在數(shù)學上,如果可以把某些制度改革的推進想象為一個性的隨機制度向量的變動,則該制度向量剛好具有隨機過程中的馬爾可夫性(Markov property:是指隨機向量的下一期變動只與該向量的當前實現(xiàn)有關,與歷史無關)。這就是本文要提出的假說――“試錯法”改革的馬爾可夫過程表述。為了使這個假說更有適用性,我們分別考慮了兩種表述:
強形式:Xt+1=AXt+C+εt+1(1)
弱形式:Xt+1=AXt+C+μ(Zt)+εt+1 (2)
其中,X為制度向量, A為系數(shù)矩陣,C為趨勢向量,ε為i.i.d.的白噪聲,It為時間t時的信息集,函數(shù)μ(?)表示其他當前狀態(tài)向量(Z)對改革推進的影響。由于μ(?)利用了額外的信息,因此式(2)的假設要弱于式(1)。弱形式的一個例子是我國政府在1988年宣布要進行“價格闖關”的情形,其中μ (?)表明了“政府宣布”的作用。
這種“試錯法”的改革推進特點對經濟主體的預期行為而言,就是他們缺乏或只具有很少的信息來預測未來。對式(1)和式(2)取條件期望,有:
預期強形式:E(Xt+1| It)=AXt+C (3)
預期弱形式:E(Xt+1| It)=AXt+C+μ(Ωt)(4)
式(3)表明,對改革推進的預期只與當前的改革安排有關,與改革的歷史無關;式(4)雖然利用了當前改革推進的額外信息,但仍與歷史無關。
以上分析說明,由于經濟主體在預期時只使用了最近的信息,因此其預期表現(xiàn)出“短視(myopia)”的特征。
五、結語
在“試錯法”的改革過程中,制度背景不同、經濟結構不同導致了中國宏觀經濟殊的微觀行為方式。此時,直接照搬主流宏觀經濟學的模型是誤導的,必然遭受到“盧卡斯批評”,產生系統(tǒng)性錯誤。解決這個問題應從深層次著手,將主流宏觀經濟學的分析方法與中國經濟轉型的具體實踐相結合,以重塑轉型時期的中國宏觀經濟的微觀基礎。作為這個工作的第一步,我們重新定義經濟轉型時期的公理化假定,包括對“試錯法”改革的馬爾可夫過程表述、特殊制度下的代表性的理性人假設、市場非出清的可能以及理性預期假說。下一步的任務就是,針對具體問題,利用主流宏觀經濟學的分析技術展開分析。在這方面,我們任重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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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8
關鍵詞:黃金律法則;最優(yōu)消費率;政策含義
中圖分類號:F063.省略
張群群(1970-),男,遼寧新民人,經濟學博士,研究員,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市場與組織、價格理論與應用和金融市場組織的治理與監(jiān)管等方面的研究。E-mail:zhangqq@cass.省略
一、引言
關于是否存在最優(yōu)消費率的爭論已經持續(xù)了許多年,直到目前仍沒有達成一致。例如,張守一、曾令華、吳忠群、劉迎秋、楊圣明以及吳忠群都認為存在最優(yōu)消費率,并提出了衡量消費率是否合理的原則[1]-[6]。其中吳忠群、劉迎秋和楊圣明給出了合理消費率的區(qū)間[3-4-5]。但是他們所給出的消費率的區(qū)間也不盡相同。史永東和齊鷹飛以及袁志剛和何樟勇對中國經濟的動態(tài)效率進行了分析,認為近年來中國經濟處于動態(tài)無效率狀態(tài)[7-8]。他們的分析暗含著這樣一個觀點:存在一個最優(yōu)的資本積累率,從而存在一個最優(yōu)的消費率。但是他們沒有給出最優(yōu)積累率的值,從而也就不可能估算最優(yōu)消費率的取值。而羅云毅等則否定了最優(yōu)消費率的存在性[9]。許多研究認為,從邏輯上說應該存在某個合理的消費率,但是難以加以理論說明,更難以量化 [10-11]??梢姡绾卧u估中國消費率的合理性仍是一個需要深入研究的問題。
在主流的新古典經濟增長理論中,黃金律是衡量資本存量是否合理的一個重要依據,它是由Phelps[10]最先提出的。按照Phelps的說法,黃金律是指這樣一種關系:儲蓄率與資本對總產出的相對貢獻率保持相等。得出這一重要結論的前提條件是經濟為規(guī)模報酬不變的。所以人們很少直接用這一結論衡量經濟的效率。錢納里和賽爾昆把消費率與人均國民收系起來考慮,但是所提出的觀點缺乏經濟學依據,而且與近幾十年的事實相去甚遠[12]。夏皮羅對于消費率的討論,實際上是對哈羅德和多馬的觀點的總結,沒有說明消費率的合理性[13]。Abel等在假定市場為競爭性有效的前提下,通過引入金融市場,把消費、投資與資產定價聯(lián)系起來考慮,建立了一個判斷經濟動態(tài)效率的新判據,被視為對黃金律法則的拓展。Abel等避開了規(guī)模報酬不變這一條件,但是他假定技術回報率為常數(shù),且股利分配符合有效市場假說,并不切合實際。Stokey等對消費和儲蓄的討論沒有說明消費率的合理性問題[14]。Barro和Sala-i-Martin指出,勞動和物化資本在國民收入中所占的份額接近于常數(shù),每個工人的產出增長率在國家間存在巨大差異。他們從包括家庭消費決策在內的多個角度深入分析了這些現(xiàn)象的成因,但是沒有在宏觀層次上對消費率的合理性做出說明[15]。Romer對于消費的研究沒有討論消費率問題,而只是對可能影響消費行為的各種因素進行了討論[16]。在流行的經濟學教科書中也沒有說明消費率的合理性。
目前,國內外對于經濟增長效率的研究均建立在黃金律上,這一點從大量的文獻中反映出來。眾多的關于中國經濟效率的研究也基本直接借用Abel等[11]的結論。但是值得注意的是:(1)Phelps[10]的黃金律推導要求規(guī)模報酬不變。(2)Abel等[11]的成果依賴于金融市場有效。所以,從理論上進一步探索理解最優(yōu)經濟增長過程是必要的。同時,已有的相關實證研究基本上只回答了一國經濟是否有效,而沒有給出最優(yōu)消費率的數(shù)值。盡管國內研究者給出了中國的最優(yōu)消費率數(shù)值,但是所采用的方法主要是經驗式的。吳忠群提出了計算最優(yōu)消費率的理論框架和估算方法,但是還沒有進行實證分析[6]。鑒于此,本文試圖從理論上澄清最優(yōu)消費率的存在性及其判據,并對中國的最優(yōu)消費率做出回答,最后我們還將結合中國當前面臨的內外部環(huán)境提出相關的政策建議。
二、黃金律原理
以下我們將綜合Phelps[10]、Abel等[11]、Romer[16]、Barro和Sala-i-Martin[15]的論述對黃金律原理做出說明。
假定勞動力和人口以指數(shù)形式增長,設t=0的勞動力數(shù)量為N 0,γ為增長的速率,則任意時刻的勞動者數(shù)量N t為:
如果資本的效率以速率λ提升,同時勞動的效率以速率μ改進,那么時刻t的總產出P t可以用如下函數(shù)表示:
假定積累率s保持不變,則有:
如果存在一個獨立于投資率的自然增長率g,經濟永遠保持這個增長率不變,也就是說自然增長率是經濟能夠實現(xiàn)的最優(yōu)增長率,那么有下列關系成立:
因此,總產出P t可以表示為積累率s和自然增長率g的函數(shù),即:
于是在t=0時總產出又可以寫成如下形式:
對上式取全微分可得:
設α為資本對總產出的貢獻率,則有下述關系成立:
由式(4)、(7)和(8)可得:
同時,總消費可以用下列函數(shù)表示:
對上式求極值得:
聯(lián)立式(9)和(11)可得:
(12)式就是Phelps[10]最初所提出的資本積累的黃金律法則。
三、經濟動態(tài)效率的判據
根據Phelps[10]所提出的黃金律法則,顯然存在最優(yōu)消費率,并且這個消費率應滿足:
然而,Phelps所提出的黃金律依賴于兩個重要假設:積累率s保持不變;存在一個自然增長率g獨立于投資率。這兩個假設與我們的直覺明顯不符。同時資本對總產出的貢獻率α的含義也不夠明確。而尤其值得注意的是,Phelps的研究并沒有回答什么樣的積累率(或消費率)是最優(yōu)的,而只給出了穩(wěn)態(tài)增長下積累率的上限。Diamond指出,經濟進入穩(wěn)態(tài)(steady state)之后如果繼續(xù)增加投資就會產生動態(tài)無效率(dynamically inefficient)。也就是說,只要積累率低于黃金律準則所要求的水平,就可以說經濟處于動態(tài)有效的水平上。這顯然不是我們最想知道的答案。我們更想知道在不同的條件下多高的積累率(或消費率)是最合理的。關于這一點,Abel等[11]也注意到了。
問題的關鍵是如何理解資本對總產出的貢獻率α。一些研究者用會計利潤率來推算資本的邊際生產率,以此來判斷經濟是否處于動態(tài)有效狀態(tài),例如Feldstein[17]。但是,這個指標顯得模棱兩可,因為所謂的會計利潤率的計算包含太多的誤差。后來被發(fā)展為用安全的真實利率來分析經濟的動態(tài)效率。開始人們認為,該指標至多包含一點可忽略的風險溢價(negligible risk premium)誤差,因此要準確得多。按照這種方法估計,成熟的資本主義國家的資本積累都是過多的。這個結論與我們的現(xiàn)實觀察竟如此迥異,使我們不得不懷疑該指標的合理性。眾所周知,各主要發(fā)達國家的消費率普遍接近80%[6],按此推理,只有進一步提高這些國家的消費率才能消除過度資本積累,實現(xiàn)經濟的動態(tài)效率,這個結論簡直是荒唐的。有理由懷疑所謂安全的真實利率指標的合理性。限于篇幅,這里我們不準備對導致該指標無效的原因展開分析,而把注意力集中于尋找更有效地反映經濟動態(tài)效率的指標上。
Abel等[11]提出了一個新的判據――現(xiàn)金流指標,其經濟學含義是:如果物品總是從企業(yè)向投資者凈流出,那么這時的均衡是有效的,反之,如果物品總是從投資者凈流入企業(yè),則這時的均衡是無效的。這一指標可以形式化地表示,對于動態(tài)有效的情形,該指標意味著:
對于動態(tài)無效的情形,該指標意味著:
式中,D t代表企業(yè)在t時期給投資者的紅利,V t為除去紅利后的資產組合的市場總值。
我們注意到,Abel指標要求市場必須是完美市場,這等于說該指標是個循環(huán)論證的結果。更明了地說,如果一個市場是完美的,那么該市場必然是動態(tài)有效的,反之,如果一個市場是不完美的,Abel指標就失去了合理性,更無從判斷市場是否有效。所以,如何判斷經濟的動態(tài)效率仍是一個需要研究的問題。
吳忠群[6]引入集體理性和個體理性兩個維度,采用C-D生產技術,重新界定了最優(yōu)消費率以及消費率的合理性的概念,在此基礎上建立了最優(yōu)消費率的標準,并給出了最優(yōu)消費率的表達式。該標準恰是關于經濟動態(tài)效率的另一種表述。該標準可以形式化表達如下:
式中,r * c為最優(yōu)消費率,α和β分別為資本和勞動對產出的邊際貢獻率。
為了從理論上驗證該標準的合理性,一個簡易方法是分析該標準與Phelps法則關系。為此,我們從公式(16)出發(fā)嘗試導出兩者的關系。
假設資本形成全部來自于積累,那么(16)式意味著:
對(17)式進行整理,得:
對于規(guī)模報酬不變的經濟,我們有:
于是得到:
這正是Phelps黃金律法則的表達式。尤其需要注意的是,Phelps[10]推導該法則時是在假定規(guī)模報酬不變的前提下得到的。而吳忠群[6]的推導不需要假定規(guī)模報酬不變,同時由于引入了C-D生產技術,賦予α以更清晰的經濟學含義。從這個意義上說,新的標準是對黃金律法則的拓展。為此,以下我們采用新的標準對中國的最優(yōu)消費率進行分析。
四、中國的最優(yōu)消費率
假定當年的總收入由當年的投資和消費在累積和技術進步的基礎上形成,這樣我們可以寫出如下的關系式:
Y t、I t和L t的數(shù)據是可得的,從計算的角度看,(21)式是可以計量的。但是如果直接這樣計量,就會造成技術進步因子被扭曲,因為技術進步隨著資本存量變化,不是個固定的數(shù)值,所以當采用時間序列進行回歸時必然引起回歸失真。為了避免回歸失真,需要對技術因子進行處理。既然可以認為技術進步是隨著資本積累發(fā)生的,那么我們就可以假定技術進步體現(xiàn)為資本存量的函數(shù):
于是(21)式可以改寫為:
我們選取1979―2007年的數(shù)據,利用(23)式計算中國的最優(yōu)消費率。這里之所以選擇1979年以來的數(shù)據,是因為考慮到了經濟體制的連續(xù)性和相似性。
注:資本存量數(shù)據來自王小魯?shù)龋?8];其他數(shù)據來自《中國經濟統(tǒng)計年鑒》(歷年)。
根據(23)式,建立下面的待回歸模型:
回歸結果如下:
回歸結果顯示,除了殘差項的t檢驗值較低,其他系數(shù)均顯著,因此回歸結果是有效的。于是我們得到中國的和值:
這樣根據(16)式我們得到中國的最優(yōu)消費率為:
五、結語
本文獲得了若干重要的理論成果。首先,筆者從理論上證明了最優(yōu)消費率與黃金律法則的關系;其次,筆者驗證了消費率的最優(yōu)性條件;再次,筆者利用中國的數(shù)據實際測算了最優(yōu)消費率。這些成果至少包含了以下幾個方面的理論意義:(1)對于任何經濟體,都存在最優(yōu)消費率。(2)最優(yōu)消費率是最有利于經濟長期增長的消費率。(3)也許最重要的是,筆者提出了一個分析框架和方法,證明了最優(yōu)消費率是可計算的,為類似分析提供了一個理論參考。
這些研究結果具有十分明顯的政策含義:
第一,回答了中國消費率是高還是低的問題。長期以來關于中國消費率的爭論一直在持續(xù),但是都缺乏理論依據,而本文第一次從理論出發(fā)直接計算了中國的最優(yōu)消費率。由于中國實際的消費率遠低于我們計算的理論值,這暗示提高居民的消費率是中國當前制定宏觀經濟政策的合理選擇。即使考慮到理論模型可能存在的誤差,中國提高消費率的空間依然是巨大的。因此,中國當前以及未來一段時期應該把提高消費率作為一個政策導向。
第二,解釋了為什么不同國家以及同一國家不同時期具有不同的實際消費率。這是因為,一方面,隨著技術進步,勞動和資本的邊際生產率都必然發(fā)生變化,從而導致最優(yōu)消費率隨之改變;另一方面,政策和經濟環(huán)境發(fā)生變化,必然導致消費者調整其選擇行為,從而造成消費率的改變。各個國家以及同一國家的不同時期,可能具有明顯不同的政治、經濟形勢,也可能它們的政治、經濟形勢沒有明顯改變,因此,無論它們的消費率發(fā)生明顯變動與否都是可能的。這暗示不能直接參照別國以及本國不同時期的消費率來制定當前的宏觀經濟政策,而必須計算本國當前的最優(yōu)消費率,并以此作為制定宏觀經濟政策的一個依據。
第三,消費率的實現(xiàn)是宏觀政策與消費者選擇協(xié)同作用的結果,只有在宏觀政策與消費者選擇相適應的條件下,才能實現(xiàn)最優(yōu)消費率。而不是片面地追求最優(yōu)消費率這個數(shù)字,那就與我們要達到的目標背道而馳了。這意味著不應該采取強制性政策(如通貨膨脹)迫使居民提高消費,而應該采取改善消費環(huán)境和降低風險預期以及提高居民收入等積極的政策手段。
我們也注意到,我們所得到的中國最優(yōu)消費率明顯高于目前中國的實際消費率。這其中可能存在幾方面的原因:(1)所使用的數(shù)據口徑可能對計算結果具有一定的影響,比如資本存量K,我們使用了不變價格的數(shù)據,而其他數(shù)據采用的是當年價的數(shù)據。但是盡管如此,我們認為其影響是很有限的。(2)我國的實際消費率確實過低,已有大量的研究持有這種看法[15-16-18]。我們的計算值(0.806)與世界的平均水平(0.776)接近,低于美國的歷年平均水平(0.839),這從另一個側面說明,即使由于數(shù)據的原因使得我們的結果偏高,也依然具有明顯的參照價值。(3)經濟體制方面的影響。由于我國的市場制度是近30年來才逐步建立起來的,并且經歷過一些明顯的波折,這些經濟體制方面的特征必然形成一定的內生性誤差。
盡管存在諸多因素影響我們計算結果的精確性,但是我們要說,本文第一次進行規(guī)范分析并得到了最優(yōu)消費率的理論值,因此,有力地回答了最優(yōu)消費率是否存在的爭議問題,并且提出了可計量的最優(yōu)消費率標準,這是一個值得繼續(xù)深入研究的結論。
我們還要指出,本文涉及大量理論和現(xiàn)實問題,進一步的精細化分析是完全必要的,因此,我們希望本文成為規(guī)范研究最優(yōu)消費率問題的一個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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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9
關于中央銀行獨立性的爭論由來已久。迄今為止,對中央銀行獨立性的概念及意義的,主要是從中央銀行與政府關系的角度來進行。但是,在金融創(chuàng)新迅猛、金融國際化趨勢日趨明顯的背景下,僅僅立足于同政府的關系來分析中央銀行的獨立性顯然是不夠的。脫離不斷變化的國內外金融環(huán)境來討論中央銀行的獨立性,難免有刻舟求劍之嫌。因此,本文力圖從更為廣闊的視角對中央銀行保持獨立地位的可能性及必要性進行探討。
一、關于中央銀行獨立性的爭論
70年代中期以后,界對中央銀行獨立性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一是分析中央銀行獨立性的內涵,并通過各種指標體系對中央銀行獨立性程度進行衡量和判斷。二是分析中央銀行獨立性與其他變量,尤其是通貨膨脹率之間的關系。
1.中央銀行獨立性的內涵以及獨立程度的衡量。對于中央銀行獨立性的內涵,西方學者有諸多不同的表述。Eijffinger(1997)認為中央銀行獨立性涉及三個方面,即:人事方面的獨立性,赤字融資方面的獨立性和政策方面的獨立性。Debelle和Pischer(1994)用目標獨立性和工具獨立性來描述中央銀行的獨立程度。目標獨立性是指中央銀行能夠不受干預地確定貨幣政策目標;工具獨立性是指中央銀行可以自主選擇政策工具以實現(xiàn)其政策目標。此外,人們還經常提及法定獨立性(Legal Independence)與實際獨立性(Actual Independence),前者指條文規(guī)定的獨立性,后者指事實上的獨立性。通常認為在發(fā)達國家,法律上的獨立性非常重要,而在轉型經濟中,法律規(guī)定的獨立性往往并不意味著事實上擁有獨立性。
此外,大量致力于衡量和判斷中央銀行獨立性的程度。這類文獻的共同點是通過一定的指標體系來衡量獨立性程度,例如,Bade和Parkin(1982)提出了獨立性指數(shù) (BP指數(shù)),所謂政治獨立性是指中央銀行不受政府,獨立實施貨幣政策的能力。 Gfilli,Masciandaro和Tabellini(1991)提出了GMT指數(shù)。GMT指數(shù)由兩類次級指數(shù)構成,分別衡量中央銀行政治上和經濟上的獨立性。政治獨立性指數(shù)包括9個基礎指標,例如中央銀行行長的任命程序、中央銀行與政府部門的關系、中央銀行的責任和義務等;經濟獨立性是指中央銀行不受任何限制地使用貨幣政策工具的能力,經濟獨立性指數(shù)由7個指標組成,包括中央銀行在預算赤字融資中的角色、對貼現(xiàn)率和公開市場操作的限制等。 Cukiennan(1992)提出的LVAW指數(shù)更為復雜,包括16個指標,涉及四個方面:(1)中央銀行行長的任免程序和任期,(2)中央銀行與政府之間目標沖突的解決程序,關于貨幣政策權利的制度安排,(3)中央銀行的法定政策目標,(4)對于向政府提供融資的限制。除上述指數(shù)外,還有TOR指數(shù)(DeHaan和Kooi,1998)、CBI—DF指數(shù)(Loungani和Sheets,1997)、 Lybek指數(shù)(Lybek,1999)、Maliszewski指數(shù)(:Maliszewski,2000)等。對于采用各種指數(shù)衡量中央銀行獨立性的做法,也有學者提出了批評。例如,Mangano(1998)指出,許多指標的設立存在著“主觀性偏差”。
2.中央銀行獨立性與其他經濟變量的關系。一種觀點認為,中央銀行獨立性越強,越有利于降低通貨膨脹率,從而越有利于維持貨幣穩(wěn)定。這種觀點主要源自Kydland和 Prescott(1977)、Barro和Gordon(1983)以及Rogoff(1985)對貨幣政策動態(tài)不一致性問題的研究。Barro和Gordon(1983)通過聲譽模型分析了降低動態(tài)不一致性的途徑,Rogoff(1985)則從另外的角度提出了解決動態(tài)不一致性的思路,其核心是,政府不直接操縱貨幣政策,而是選擇“保守的中央銀行家”作為其人,并賦予后者以獨立實施貨幣政策的權利。在 Rogoff(1985)的模型中,“保守的中央銀行家”的特質是極其厭惡通貨膨脹,因而比政府官員更加關注通貨膨脹導致的成本。只要公眾確信貨幣政策決策者是保守的,公眾預期的通脹率就會降低,從而降低貨幣政策內在的通貨膨脹偏差。Rogoff在其模型中強調,中央銀行獨立性對于消除通貨膨脹偏差至關重要。在實證方面,中央銀行獨立性與通貨膨脹率之間存在負相關關系的觀點也得到大量文獻的支持,例如Grilli等(1991),Cukierman等(1992),Alesina和Summers(1993),Jonsson(1995),LouganiSheets(1995),Eijffinger等(1998), Sergi(2000),以及Miller和Neyapti(2001)。
總之,不少文獻認為中央銀行獨立性增加了實現(xiàn)低通脹目標的可能性,因而對貨幣穩(wěn)定具有正面效應。有人甚至認為,中央銀行高度的獨立性必然帶來較低的通脹水平。
另一類觀點則對上述看法及其論證過程提出了批評和質疑。Agell、Calmfors和Jonsson (1996),Blake和Weale(1998)指出,即使由獨立的中央銀行實施貨幣政策,政府仍然可以利用擴張性的財政政策來制造意外的通貨膨脹(surprise inflation),而Kydland和Prescott(1977)以及Barn>和Gordon(,1983)的模型恰恰忽略了財政政策的影響。Posen(1993)、Forder (1996)和Hayo(1998)認為中央銀行的獨立性取決于態(tài)度,因而是一個內生變量。 Hillman(1999)對轉型經濟的一項研究甚至表明,中央銀行獨立性程度越高,通貨膨脹率越高。Blinder(1998)認為,中央銀行良好的聲譽和高度的可靠性是貨幣政策取得成功的最重要的條件之一,僅僅賦予其獨立性并不一定能迅速提高中央銀行的聲譽和可靠性。Hayo和Hefeker(2002)指出,中央銀行獨立性既不是貨幣穩(wěn)定的必要條件,也不是貨幣穩(wěn)定的充分條件。
對于中央銀行獨立性與經濟增長、預算赤字等其他變量的關系,理論界也進行了大量研究。許多學者通過實證分析發(fā)現(xiàn),中央銀行獨立性程度的高低與實際經濟增長無關,如 Alesina和Summers(1993)、DeHaan和Kooi(1998)。因此,有人認為中央銀行擁有獨立性有助于實現(xiàn)低通脹目標,且不必以犧牲經濟成長為代價。Rogoff(1985)則認為,任命保守的中央銀行家并賦予其獨立性雖然可以降低通貨膨脹率,但是也會增加產出的波動。因此,“保守的中央銀行家”方案僅僅是一種次優(yōu)選擇,消除通貨膨脹偏差的最佳方案是消除勞動力市場和產品市場的粘性。Sikken和DeHaan(1998)對發(fā)展中國家的研究表明,中央銀行高度的獨立性與預算赤字規(guī)模無關??傊罅垦芯孔C明,中央銀行獨立性程度與實質經濟變量沒有必然聯(lián)系。
關于中央銀行獨立性的爭論還將繼續(xù)下去。需要看到的是,現(xiàn)有文獻多從中央銀行與政府關系的角度來討論中央銀行的獨立性。但是,中央銀行獨立性至少應該包含三層含義:一是相對于本國政府的獨立性;二是相對于國內金融市場及其參與者(主要指金融機構和擁有部分貨幣發(fā)行權的非金融機構)的獨立性:三是相對于國際金融市場的獨立性。中央銀行獨立性的具體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1)貨幣發(fā)行的獨立性,即中央銀行獨享發(fā)行貨幣的權利。嚴格說來,商業(yè)銀行發(fā)行的存款也屬貨幣范疇,從這個意義上講,商業(yè)銀行也分享了一部分貨幣發(fā)行權。因此,確切地說,中央銀行在貨幣發(fā)行上的獨立性是指中央銀行發(fā)行和控制基礎貨幣的獨立性。(2)制定和執(zhí)行貨幣政策的獨立性,即中央銀行自主決定貨幣政策目標、自主運用貨幣政策工具。(3)人事上的獨立性,即中央銀行決策者的任免程序、任職期限等不受政府干預。(4)經濟上的獨立性,即中央銀行不必依賴財政撥款。
二、中央銀行相對于政府的獨立性
中央銀行獨立性受制于很多因素,其中,政府的影響是非常關鍵的。中央銀行是否具有獨立性,以及能在多大程度上保持獨立地位,往往取決于政府的態(tài)度。由于以下原因,中央銀行完全獨立于政府在實踐中是不可能的。
第一,政府有干預中央銀行運作的內在動機。這種動機一方面源自政府的責任感,換言之,政府必須對包括貨幣政策在內的所有宏觀經濟政策的后果承擔責任,很難想象政府會放棄對中央銀行的干預。Eijffinger(1997)認為,中央銀行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公共機構,因此,在其人事任免上完全擺脫政府影響是不可能的。政府干預動機的另一個來源是政府具有一種的擴張貨幣的趨向,產生這種趨向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比如追求刺激經濟產生的短期收益,或者是以通貨膨脹稅的增加政府收入,等等。無論出自何種原因,這種趨向都會產生赤字貨幣化的強大壓力。為此,不少旨在加強中央銀行獨立性的法律均規(guī)定中央銀行不得對財政透支,不得直接認購、包銷國債和其他政府債券,但是,這些規(guī)定只是割斷了中央銀行與財政的直接融資關系,并未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事實上,亦字貨幣化可以采取一種更為隱蔽的形式,即中央銀行為那些本應由政府支出負擔的項目提供融資。這種情形在發(fā)展中國家較為常見,謝平(1995)指出,中國人民銀行每年的貸款有相當部分投向本應由財政支出負擔的項目,如貧困地區(qū)的公共設施,虧損國有的補貼,糧食企業(yè)的虧損補貼,非盈利性的公共基礎設施等。
第二,經濟金融環(huán)境的變化為政府干預中央銀行營造了必要的氛圍。進入80年代以后,以“單一規(guī)則”為核心的貨幣政策面臨新的挑戰(zhàn),這種挑戰(zhàn)主要來自兩個方面,一是60年代末開始的規(guī)模不斷擴大的金融創(chuàng)新浪潮,使貨幣的定義和統(tǒng)計變得日益困難。二是 70年代末掀起的金融自由化浪潮以及隨之而來的大規(guī)模的國際間資本流動,增加了貨幣控制的難度。面對挑戰(zhàn),許多國家開始調整貨幣政策。新西蘭率先以控制通貨膨脹率作為其貨幣政策的唯一目標,此后,瑞典、瑞士、英國、加拿大、以色列、澳大利亞等國相繼開始推行以維持目標通脹率為核心的貨幣政策。目標通貨膨脹率由政府決定,或者由政府和中央銀行共同商定,這種貨幣政策安排意味著中央銀行全部或部分失去了制定政策目標的獨立性(Hayo和Hefeker,2002)。以控制通脹率為核心的貨幣政策與“單一規(guī)則”貨幣政策的區(qū)別在于,前者承認中央銀行并不能完全左右貨幣供應量,即使能夠控制貨幣供給,也不能有效地維持貨幣穩(wěn)定。引申出的含義是,在金融創(chuàng)新和金融全球化的浪潮中,中央銀行獨立控制貨幣、維持通貨穩(wěn)定的能力不斷弱化,客觀上使政府干預具有了合理性和必然性。
由此看來,政府對中央銀行的影響力是現(xiàn)實存在的,中央銀行根本不可能徹底擺脫政府的影響。畢竟是政府賦予了中央銀行一定程度的獨立性,政府當然也可以剝奪其獨立性。
三、中央銀行相對子國內金融市場的獨立性
假定中央銀行可以完全獨立于政府,那么,面對一個不斷變化的、金融創(chuàng)新層出不窮的國內金融市場,中央銀行能否保持獨立性呢?回答這個問題的關鍵是要分析國內金融市場的發(fā)展變化在哪些方面對中央銀行獨立性產生了不利影響。
國內金融市場的變化對中央銀行獨立性的挑戰(zhàn)主要表現(xiàn)在三個方面:
第一,中央銀行專有的通貨發(fā)行權受到挑戰(zhàn)。國內金融市場的發(fā)展,尤其是金融和貨幣的出現(xiàn),對中央銀行在通貨發(fā)行上的壟斷地位提出了挑戰(zhàn),曾經被中央銀行獨享的通貨發(fā)行權正在被眾多機構分享。90年代以來,隨著互聯(lián)網技術的迅速發(fā)展,人類社會的信息傳播方式發(fā)生了根本性的變革,網絡金融正是在這種背景下產生和興起的。網絡金融的發(fā)展,導致在通貨形態(tài)方面出現(xiàn)了這樣一種趨勢,即紙幣正在被電子貨幣所取代,謝平和尹龍(2001)稱之為繼鑄幣被銀行券取代之后的貨幣形態(tài)的第。從對中央銀行獨立性的影響來看,電子貨幣最關鍵的特征是其發(fā)行主體不僅限于中央銀行,還包括一般金融機構,甚至更多的是非金融機構。電子貨幣的出現(xiàn)打破了中央銀行對通貨發(fā)行的壟斷,使中央銀行獨立性面臨嚴峻挑戰(zhàn)。
第二,中央銀行控制貨幣的能力受到削弱。面對日新月異的金融市場,中央銀行控制貨幣的能力正在減弱,原因在于:(1)電子貨幣的產生和發(fā)展,改變了通貨發(fā)行由中央銀行壟斷的局面,削弱了中央銀行對基礎貨幣的控制力。(2)金融市場的變化使貨幣乘數(shù)的預測和估計更加困難。金融市場的變化一方面源自金融創(chuàng)新,大量新的金融工具、金融服務的不斷產生,極大地提高了金融服務的效率,也必然影響持有各種金融資產的機會成本,當然也包括公眾持有通貨以及銀行持有超額儲備的機會成本,金融創(chuàng)新通過影響公眾和銀行的資產選擇,對貨幣乘數(shù)產生影響,而金融創(chuàng)新本身是中央銀行難以預測的。金融市場的變化還可能來源于體制環(huán)境的變化,這種情形在轉型經濟中比較常見,體制環(huán)境的變化對貨幣乘數(shù)的沖擊不僅明顯,而且具有很大的不確定性(謝平,2000)。因此,準確把握金融市場發(fā)展對貨幣乘數(shù)的影響,并對貨幣乘數(shù)進行精確預測已經超出了中央銀行的能力范圍。(3)金融創(chuàng)新使貨幣層次的劃分和計量出現(xiàn)了困難。金融創(chuàng)新尤其是網絡金融的發(fā)展,模糊了各個層次貨幣之間的界限,便利了不同層次貨幣之間、甚至是貨幣與非貨幣資產之間的相互轉換,例如居民儲蓄存款與證券投資保證金的轉換。貨幣資產之間以及貨幣與非貨幣資產之間的低成本的、頻繁的轉換,使貨幣供給的定義、貨幣層次的劃分和計量變得日益困難。(4)金融創(chuàng)新增加了貨幣供給主體。金融創(chuàng)新推動了金融服務綜合化和金融機構同質化的趨勢,淡化了商業(yè)銀行和非銀行金融機構之間的業(yè)務界限,也使非銀行金融機構發(fā)行的金融工具與傳統(tǒng)意義上的貨幣之間的界限變得日益模糊。如果考慮電子貨幣的影響,金融創(chuàng)新的迅猛發(fā)展已經極大地拓寬了貨幣供給主體的范圍,不僅包括中央銀行和商業(yè)銀行,而且還包括非銀行金融機構與非金融機構。
第三,中央銀行獨立維持貨幣穩(wěn)定的能力受到了來自不斷變化的市場環(huán)境的挑戰(zhàn)。一方面,市場環(huán)境的變化有可能導致中央銀行在制定和實施貨幣政策方面的獨立性受到削弱,明顯的例證是,90年代后發(fā)達國家紛紛轉向以維持目標通脹率為核心的貨幣政策,不同程度地削弱了中央銀行確定貨幣政策目標的獨立性,關于這一點前面已經述及。另一方面,即使中央銀行能夠保持貨幣政策的獨立性,這種獨立性與低通貨膨脹之間是否存在必然的因果關系?大量研究表明,這種因果關系是不存在的。從金融市場的角度看,至少有兩方面原因會導致貨幣政策實際效果偏離穩(wěn)定價格的目標:(1)金融創(chuàng)新削弱了以 N1、M,為代表的總量性中介指標的可測性、可控性和相關性。(2)金融創(chuàng)新影響著公眾和金融機構的資產選擇行為,增加了貨幣需求的易變性,加重了貨幣政策時滯的不確定性。
四、開放經濟條件下中央銀行的獨立性
如果把中央銀行相對于政府和國內金融市場的獨立性視為對內獨立性的話,那么在開放經濟條件下,必然涉及中央銀行對外的獨立性問題,所謂對外獨立性是指中央銀行不受外部沖擊的干擾,獨立制定和執(zhí)行貨幣政策,實現(xiàn)既定的政策目標。
在金融全球化趨勢日漸明顯的今天,至少由于以下幾方面原因,中央銀行要想保持完全的對外獨立性是不現(xiàn)實的。
第一,追求貨幣政策的對外獨立性必然放棄另外一些目標,換言之,保持貨幣的對外獨立也存在機會成本,如果被迫放棄的目標更為重要的話,維持貨幣政策的對外獨立性就不是最優(yōu)選擇,在實踐中就會付出很大的代價。
Krugman(1999)用“三元悖論”來解釋政策目標之間存在的替代關系,即匯率穩(wěn)定、貨幣政策獨立、資本自由流動是三個不可能同時實現(xiàn)的目標,最多只能同時達成其中的兩個,因此,存在三種政策組合:(1)維持貨幣政策的獨立和匯率的穩(wěn)定,嚴格管制資本流動。 (2)維持匯率穩(wěn)定,允許資本自由流動,放棄貨幣政策的獨立。(3)維持貨幣政策的獨立,允許資本自由流動,允許匯率自由浮動。顯然,要維持貨幣政策的獨立性,必須放棄資本的自由流動,或者放棄匯率的穩(wěn)定。嚴格管制資本流動,需要付出相當高的制度安排成本 (謝平,2002),允許匯率自由浮動也會給經濟帶來相當大的負面影響。“三元悖論”反映了當今國際經濟體系的內在特征,其蘊涵的一個政策含義為:追求貨幣政策的獨立性并非沒有成本,也并非在任何情況下都是最優(yōu)的選擇。另外,從廣義的獨立性來看,中央銀行無法同時實現(xiàn)上述三個目標,本身也反映了開放經濟條件下中央銀行在政策目標的選擇和確定上要受到外部限制,不可能擁有完全的獨立性。
第二,在貨幣替代的情況下,中央銀行無法維持貨幣政策的絕對獨立性。
貨幣替代是指外幣全部或部分替代本幣發(fā)揮交易媒介、計價標準和價值儲藏等貨幣職能,發(fā)生貨幣替代的原因可能是由于一國居民對本幣的幣值穩(wěn)定失去信心,也可能是因為本幣資產收益率低于外幣資產收益率。貨幣替代現(xiàn)象古已有之,“格雷欣法則”描述的其實就是金本位制下劣幣替代良幣的。鑄幣為銀行券所取代后,就出現(xiàn)了“格雷欣法則”的倒置,即良幣驅逐劣幣,這是因為,紙幣的流通以發(fā)行者的信用為前提,信用好的紙幣更易為人們普遍接受,而信用差的紙幣必然被淘汰。
在貨幣替代的情況下,貨幣的可控性和貨幣政策的獨立性會遭到削弱?!叭U摗北砻?,維持貨幣政策的獨立必然以犧牲另外的政策目標為代價,例如,必須放棄匯率穩(wěn)定的目標,允許匯率自由浮動。換言之,在浮動匯率制的條件下,在允許資本自由流動的同時,可以保持貨幣政策的獨立性。但是,如果考慮貨幣替代,即使完全的浮動匯率制也無助于中央銀行維持其貨幣主權(Miles,1978)。
Miles的模型了在貨幣自由兌換和浮動匯率制的條件下,兩個國家之間發(fā)生貨幣替代時對貨幣政策獨立性的。
1.A國一次性增加貨幣供給,將導致該國利率水平下降,使持有A國貨幣的機會成本降低。于是,A國居民將增加本幣的持有量。由于同樣的原因,B國居民對A國貨幣的需求也會增加。這樣,A國增加的貨幣供給將有一部分流人B國。
2.A國持續(xù)性地增加貨幣供給,會使人們產生通脹預期,進而預期A國利率將會調高以遏制通脹。因此,持有A國貨幣的機會成本上升,于是,A國和B國居民都會增加對機會成本相對較低的B國貨幣的需求。這時,A國貨幣不再流人B國,增加的A國貨幣供給被A國價格水平的上升所吸收。相反,有可能出現(xiàn)B國貨幣向A國的流動。
不論貨幣供給以上述哪種方式增加,都會由于貨幣替代而導致兩國貨幣的跨境流動,使兩國貨幣政策的獨立性大大降低。對貨幣流出國而言,如果為了增加就業(yè)而實行擴張的貨幣政策,貨幣替代則會使增加的貨幣供給大量流出境外,從而使政策效果大打折扣。對外幣流入國而言,貨幣替代引致的大量外幣的涌人加大了貨幣控制的難度,降低了貨幣政策的有效性。可見,貨幣替代大大提高了各國貨幣政策的相關性。在貨幣替代的情況下,各國的貨幣政策或多或少都要受到外部環(huán)境的制約。
五、中央銀行的趨勢
區(qū)域一體化、經濟全球化和國際化是當今世界經濟發(fā)展的三大趨勢,知識經濟的興起,使上述趨勢呈現(xiàn)出加速發(fā)展的勢頭。世界經濟發(fā)展的這種趨勢必然對中央銀行的發(fā)展產生極為深遠的影響。
在世界各國經濟聯(lián)系日益緊密的今天,中央銀行不可避免地要受到來自國內和國外的影響,如政府干預、國內金融市場的發(fā)展和創(chuàng)新、國外貨幣性擾動以及國際金融動蕩等等。這些因素從各個方面,不同程度地削弱了中央銀行的獨立性,消除這些因素的影響超出了中央銀行自身的能力范圍,甚至也非一國政府的力量所能及。因此,中央銀行要保持完全的獨立性是不可能的。
大量指出,中央銀行獨立性與貨幣穩(wěn)定之間不存在必然的因果關系。盡管這些研究的角度多限于中央銀行與政府的關系,但是,即使把中央銀行獨立性放到國內、國際金融市場的背景中加以考慮,也可以得出同樣的結論,即:擁有一個獨立性很強的中央銀行并不能確保貨幣穩(wěn)定的實現(xiàn)。原因很明顯,在金融國際化趨勢不斷增強的背景下,影響國內貨幣穩(wěn)定的因素日趨復雜,很多因素是中央銀行無法控制和駕馭的。
因此,中央銀行的絕對獨立性既是一個不可能實現(xiàn)的目標,也沒有追求的必要。中央銀行要維持貨幣的穩(wěn)定,必須加強與有關各方的協(xié)調與合作,在經濟金融全球化的背景下,加強有效的國際貨幣合作尤為重要。從宏觀經濟穩(wěn)定的角度來看,加強貨幣政策與財政政策、匯率政策等其它政策工具的協(xié)調與配合,也是實現(xiàn)宏觀經濟內外均衡的需要??梢姡瑥莫毩⒆呦蚝献?,是中央銀行發(fā)展的必然趨勢。
1.有效的國際貨幣合作。國際貨幣合作是指兩個或兩個以上國家或地區(qū)的貨幣決策當局在貨幣領域進行的某種形式的合作與協(xié)調。從廣義上講,國際貨幣合作是國際經濟政策協(xié)調在貨幣領域的表現(xiàn)。
防止或盡量減輕市場和政策的溢出效應是進行國際貨幣合作的主要動機。所謂“市場溢出”是指一國資本市場的異常波動可能對國際資本市場產生影響,反過來,一國資本市場也可能受到國際資本市場波動的影響和沖擊,這種情形被稱為市場的“溢人”。市場溢出和溢入其實是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面,其實質反映了開放經濟條件下資本市場波動在國際間的傳遞,國際貨幣合作的目的之一就是要阻隔或減輕市場波動在國際間的傳遞,保持國內資本市場的穩(wěn)定。所謂“政策溢出”是指一國貨幣政策有可能對它國產生影響,“政策溢人”則是指一國經濟受到別國貨幣政策的影響。政策溢出和溢入反映了開放經濟條件下各國貨幣政策相互影響的現(xiàn)實,在經濟全球化日益加深的情況下,只有小型開放經濟體才可以忽略其政策的溢出效應。參與國際貨幣合作的另一個動機就是要盡可能降低別國政策對本國經濟的影響,提高本國貨幣政策的有效性。
從收益角度看,參與國際貨幣合作的主要收益是降低市場和政策的溢出(人)效應,提高本國貨幣政策的效能以及資本市場的穩(wěn)定性,從而增進合作體系的整體福利,此外,國際貨幣合作還有助于防范金融危機的蔓延。大量對國際貨幣合作的收益給予了肯定,Currie、Levine和Vidalis(1987)認為,各國確保宏觀政策獨立性的努力有可能對世界經濟帶來負面影響,相反,各國可以通過貨幣合作分享合作體系產生的福利增進。Hamada (1985)將博弈論引入國際貨幣合作的分析,指出在存在政策溢出的前提下,國際貨幣合作有助于改進參加國的福利。從成本角度看,參與國際貨幣合作的國家將被迫放棄全部或部分貨幣主權,換言之,國際貨幣合作將削弱各國貨幣政策的獨立性。對國際貨幣合作的效率評價主要基于收益成本分析,如果合作的收益超過成本,即為有效合作,反之則是無效或逆效合作。有效的國際貨幣合作可以通過一定的制度安排得以實現(xiàn),其中,合理的懲罰措施是降低成員國的機會主義傾向、保持合作有效性的關鍵之一。
總之,在市場和政策溢出(人)效應客觀存在的前提下,進行有效的國際貨幣合作對于各國中央銀行而言無疑是積極和理性的選擇。
2.宏觀經濟政策的協(xié)調與配合。宏觀經濟政策是由多種政策手段組成的集合,不僅包括財政、貨幣政策,還包括產業(yè)政策、貿易政策、匯率政策、資本管制等。各種政策手段的配合對于宏觀經濟均衡至關重要。通常認為,開放經濟條件下的宏觀均衡包含兩層含義,一是內部均衡,如物價穩(wěn)定、充分就業(yè)、經濟增長等,二是外部均衡,即國際收支平衡。按照Tinbergen法則,要達成n個宏觀經濟目標,至少需要n個相互獨立的政策工具。因此,要同時實現(xiàn)經濟的內外均衡,單靠一種政策手段是無法達成的,需要多種政策手段的協(xié)調與配合。中央銀行作為貨幣當局所能影響和控制的政策工具主要有貨幣政策、匯率政策和資本管制。從宏觀經濟均衡的角度看,中央銀行不僅需要加強自身政策工具之間的協(xié)作,而且必須加強自身政策工具與財政政策、貿易政策等其它手段的協(xié)調與配合,共同實現(xiàn)宏觀經濟的內外均衡。
Meade(1951)首先提出了開放經濟條件下的政策搭配思想,認為實現(xiàn)經濟的內外均衡需要兩種政策工具,一是支出調整政策,即財政、貨幣政策,二是支出轉換政策,如匯率政策、外匯管制等。在固定匯率制下,如果不存在資本流動,貨幣政策與財政政策的組合無法同時實現(xiàn)內外均衡,這時必須將支出轉換政策引入政策組合。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可作為實現(xiàn)內部均衡的工具,外部均衡則通過支出轉換政策來實現(xiàn)。Mundell證明了固定匯率制下如果存在資本流動,貨幣政策與財政政策的組合可以同時實現(xiàn)經濟的內外均衡,內部均衡由財政政策實現(xiàn),外部均衡則由貨幣政策實現(xiàn)。Mundell—Fleming模型進一步分析—了不同匯率制度下,資本流動對宏觀經濟政策有效性的影響。在浮動匯率制和資本完全流動的條件下,在影響收入和實現(xiàn)內部均衡方面,貨幣政策比財政政策更為有效;在固定匯率制和資本完全流動的條件下,結論則相反,原因很明顯,在匯率固定和資本完全流動條件下,利率和匯率保持相對穩(wěn)定,通過利率變動影響投資,進而影響產出水平的貨幣政策傳遞機制會受到削弱,貨幣政策因而失效;另一方面,利率穩(wěn)定有助于消除財政政策的擠出效應,有利于財政政策效果的充分發(fā)揮?!叭U摗闭f明貨幣政策獨:立、資本自由流動與匯率穩(wěn)定不可能同時實現(xiàn),表明了中央銀行加強貨幣政策、資本管制和匯率政策協(xié)凋的重要性。
上述研究揭示了國際資本流動狀況、匯率制度選擇對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有效性的重要影響,構成了宏觀經濟政策協(xié)調的基礎,其政策涵義十分明顯:要同時實現(xiàn)經濟的內部均衡和外部均衡,必須在貨幣政策、財政政策、匯率政策,以及外匯管制等其它政策手段之間進行合理的協(xié)調與搭配。
人民銀行自正式履行中央銀行職能以來,其獨立性一直是人們非常重視的問題。 1995年3月通過的《中國人民銀行法》標志著我國中央銀行的獨立性以形式得到確認,應該看到的是,這種獨立性也只是相對意義上的獨立性。特別需要指出的是,在強調獨立性的同時,我們不能忽視中央銀行加強合作的重要性。從我國經濟金融發(fā)展的現(xiàn)實以及面臨的國際金融環(huán)境來看,加強合作的必要性早已是不爭的事實。
第一,粵港澳三地貨幣跨境流通的現(xiàn)實使人民銀行無法回避與港澳貨幣當局的合作問題。中國內地、香港、澳門有各自不同的貨幣體系,,三種貨幣在粵港澳三地跨境流通已成事實。據估計,人民幣在香港較為穩(wěn)定的存量約在500—600億元之間。香港金融管理局的一項研究估計,在已發(fā)行的港元貨幣總額中約有15—25%(即150—250億港元左右)在香港境外持有,其中大部分在華南地區(qū)。澳門元一般在珠海市流通,數(shù)量不大,人民幣在澳門的流通量也不大。貨幣跨境流通是粵港澳三地經濟高度融合的結果。盡管人民幣在港澳地區(qū)的流通規(guī)模還不足以對港幣、澳門元在當?shù)氐姆ǘㄘ泿诺匚粯嫵蓻_擊,同樣,港幣和澳門元在廣東地區(qū)的流通也未對人民幣在當?shù)氐牧魍嫵赏{,但是,貨幣跨境流通在一定程度上會對貨幣政策、資本管制以及匯率政策等方面產生影響,這些影響是貨幣當局不應忽視的。例如,當內地實行擴張性貨幣政策時,貨幣供給增量的一部分會通過合法或非法渠道流入港澳地區(qū),從而削弱貨幣政策效果。大量人民幣沉淀在境外會對官方匯率的穩(wěn)定構成潛在的威脅。例如,如果港幣利率高企而人民幣利率較低,或者內地經濟形勢欠佳,香港居民會將持有的人民幣拋出,黑市人民幣匯率將大幅下跌,從而沖擊官方匯率。加強三地貨幣當局的合作是降低貨幣跨境流通負面效應的最佳途徑。對人民銀行而言,開展同港澳貨幣當局的高效協(xié)作對于維持貨幣穩(wěn)定具有積極意義。
第二,積極參與和推進區(qū)域貨幣合作符合中國的國家利益。一方面,人民幣在不同程度上被周邊國家和地區(qū)所接受,并在這些國家和地區(qū)流通,意味著人民幣開始邁出了區(qū)域化的步伐。人民幣區(qū)域化在給我國帶來鑄幣收益的同時,也會對我國帶來一些負面影響,如影響貨幣政策效果等。加強區(qū)域貨幣合作可以有效降低人民幣在周邊國家和地區(qū)流通所帶來的負面影響。另一方面,亞洲內部的區(qū)域貨幣合作有利于穩(wěn)定區(qū)內貨幣之間的匯率,促進區(qū)域內成員之間的貿易,有助于形成多邊干預和救助機制,提高整體防范金融風險的能力,同時,有效的區(qū)域貨幣合作也是對現(xiàn)有的以IMF為中心的國際貨幣體系的一個補充,從另一個角度看,可以使區(qū)域內成員避開IMF苛刻的融資條件。我國在參與亞洲內部區(qū)域貨幣合作方面已經邁出了實質性步伐。在我國的倡議下,東盟10國和中、日、韓三國于1998年建立了“10+3”合作機制。2000年5月通過了《清邁倡議》,該倡議的主要包括:建立“10+3”范圍內的雙邊貨幣互換網,協(xié)助成員國解決短期國際收支問題以穩(wěn)定金融市場;增加東盟原有貨幣互換機制的資金規(guī)模?!肚暹~倡議》是加強“10十3”范圍內貨幣合作的第一項實質性舉措。我國已經與泰國、日本分別簽署了雙邊貨幣互換協(xié)議,與韓國和東盟其他國家的貨幣互換協(xié)議正在談判過程中。上述舉措表明我國正全面參與和推進亞洲區(qū)域內的貨幣合作,必將對亞洲經濟和金融穩(wěn)定產生深遠影響。繼續(xù)加強和促進我國同東亞、東北亞國家之間的貨幣合作,是我國中央銀行肩負的使命。
第三,經濟開放程度的不斷加深對宏觀經濟政策協(xié)調提出了新的要求,人民銀行必須進一步加強與相關部門的合作,提高政策協(xié)作的效率和質量。1998年以來,為治理通貨緊縮而采取的積極財政政策與貨幣政策的組合,政策力度不可謂不大,實際效果卻不盡人意。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外部經濟環(huán)境的變化削弱了貨幣、財政政策搭配的效果。從貨幣政策的角度來看,作為配合積極財政政策的重要手段,我國多次下調利率,而歐美等國為了緩解通脹壓力,從1999年下半年開始紛紛調高利率。人民幣與美元的利差逐步擴大,加劇了國內資本外流,減弱了貨幣政策的擴張效果。盡管我國對資本帳戶、實施管制,但是,由于監(jiān)管難度不斷增加,完全杜絕資本外流是不可能的。因此,外部因素(如美元利率)的變化必然會對我國貨幣政策效果產生影響,隨著經濟開放程度的加深,這種影響的力度會逐漸增強。因此,人民銀行在考慮開放經濟條件下貨幣政策與財政政策的配合時不能忽視外部因素的影響,否則,政策組合的效果就會大打折扣。
篇10
我國自改革開放以來,一直保持較高的出口增長率,這被廣泛認為是中國自1978年以來經濟持續(xù)高速增長的一個重要因素,被譽為拉動中國經濟增長的三輛馬車之一。但是,出口貿易大幅增長,經濟增長速度是否也就必然維持在較高水平,國內外學者就這二者的相關性展開了廣泛探討。有的認為中國的經濟增長屬于出口導向型明顯拉動中國的經濟增長,有的卻認為出口貿易對我國經濟增長的推動作用很小,還有的則指出兩者之間是一種負相關關系。
從理論上來看,自從古典經濟學提出比較優(yōu)勢理論以來,出口貿易能否促進一個國家經濟增長的問題就一直是經濟學界爭論的焦點。從總體上看,出口貿易的發(fā)展的確可以在許多方面創(chuàng)造出有利于經濟增長的條件,但具體到一國而言,這些機制發(fā)揮作用的大小和效果往往會受到所在國自身條件的限制和國際環(huán)境的影響。
本文就出口與中國經濟增長兩者之間的關系進行實證分析,探究出口是否拉動經濟增長的原因以及出口如果拉動經濟增長,那么對經濟增長的作用有多大。
二、基本理論
自古典學派以來,國際貿易與經濟發(fā)展的相互關系就一直受經濟學家的重視。在古典經濟學家的著作中,不僅令人信服地闡述了國際貿易的靜態(tài)利益,而且還包含了豐富的關于國際貿易動態(tài)利益的思想。最早涉及國際貿易與經濟發(fā)展相互關系問題的是英國古典經濟學家亞當?斯密。他提出的動態(tài)生產率理論和“剩余產品出口”模型,倡導運用絕對比較優(yōu)勢的理論來指導各個國家如何進行國際貿易來增加本國國民的生活福利水平,對以后的理論發(fā)展有重要影響。斯密認為,國際分工的發(fā)展是促進世界生產率長期增長的主要因素,而分工的程度則受到市場范圍的強烈制約。對外貿易是市場范圍擴展的顯著標志,因而對外貿易的擴大必然能夠促進分工的深化和生產率的提高,加速經濟增長。斯密的這些觀點包含了國際貿易具有帶動經濟增長作用的思想萌芽。
李嘉圖在亞當•斯密絕對成本理論的基礎上,提出了比較成本理論,提出國際分工的基本思路是“兩優(yōu)取最優(yōu)、兩劣取其劣”,說明經濟發(fā)展相對落后國家也可以參與國際貿易并獲取國際貿易的好處,論證了貿易靜態(tài)利益的基礎。事實上,在他的著作中,也包含著國際貿易帶動經濟增長的思想。他認為,對外貿易是實現(xiàn)英國工業(yè)化和資本積累的一個重要途徑,使英國率先完成工業(yè)革命并在當時處于世界先列。
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來,以美國經濟學家保爾•羅默、羅伯特•盧卡斯和英國經濟學家莫里斯•斯科特等為代表的新經濟增長理論,充分吸納經濟增長研究的最新成果,對傳統(tǒng)的增長理論作出了重大突破。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從新經濟增長理論中能引申出對外貿易促進經濟增長的新的依據。
其中比較有影響的是出口導致經濟增長假說ELG(Balassa,1978),該理論認為出口是經濟增長的“發(fā)動機”,出口擴張是推動經濟長期增長的關鍵因素。積極擴大出口被視為重要而有效的發(fā)展戰(zhàn)略,尤其是許多發(fā)展中國家競相采取出口補貼、稅收減免等措施,以及通過匯率調整,推動出口擴張,期望以此實現(xiàn)經濟長期增長,亞洲“四小龍”經濟奇跡被視為該假說的有力例證。
新貿易理論經濟學家克魯格曼和海爾拍曼則認為,國際貿易促進經濟增長的主要渠道,一方面源于貿易帶來的規(guī)模經濟效應,另一方面來源于國際貿易可以通過促進國內資源在物資生產部門和知識產品生產部門之間的要素優(yōu)化配置,進而促進經濟增長。
然而,也有經濟理論支持相反的因果關系,即經濟增長導致出口擴張,稱之為GLE假說?,F(xiàn)在,人們已經普遍認為經濟增長是一個極其復雜的動態(tài)過程,是多種因素共同影響的結果,例如資本積累、經濟政策、政治環(huán)境、價格因素、收入分配以及地理特征等。因此,有些研究者認為在出口與經濟增長關系中,最好將復雜的經濟增長看作外生變量,它是出口擴張的先決條件,而出口擴張可能只是經濟增長的附屬品。
現(xiàn)在越來越多的研究者傾向于這樣的觀點:出口與經濟增長的關系可能更加復雜,它們或許并非簡單的單向因果關系,可能存在雙向反饋機制。出口與經濟增長復雜的互動關系意味著他們可能是聯(lián)合決定的,存在雙向因果關系;也意味著這種互動關系可能通過其他變量(例如進口)作為中介而得以實現(xiàn)。
因此,本文就出口與經濟增長的關系運用單位根檢驗、協(xié)整檢驗等計量分析方法進行實證分析,探尋出口與經濟增長之間的因果關系。
三、實證分析
(一)變量選取與數(shù)據處理
從宏觀經濟理論可知,拉動一個國家經濟增長的主要因素是消費、投資和出口,進口對經濟增長起到的則是一種負面效應,本文單獨考慮出口對經濟增長的作用,因此考慮將中國的GDP、出口作為研究對象,檢驗它們之間的關系。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宏觀經濟變量的時間序列在過去二十幾年里都表現(xiàn)出了一種強勁的增勢,如果直接對其作回歸分析,就很難判斷經濟變量之間的關系究竟是真實的還是由于趨勢的出現(xiàn)而產生的假回歸。因此,如何克服變量的非平穩(wěn)性就成為關鍵,也就是要解決金融時間序列的自相關性問題。
本文用協(xié)整理論來解決這一問題。首先是對上述變量進行數(shù)學處理,以構造出相應的平穩(wěn)性變量來對其作回歸及水平因果關系檢驗,這里選擇的實際變量,記為Y、X,分別代表GDP、出口,然后再對Y、X取對數(shù);另一方面是利用以均衡分析為背景的協(xié)整理論來對非平穩(wěn)的變量進行研究,這里選擇由GDP、出口構成的名義變量系統(tǒng),分析它們之間的長期關系,并考慮出口對保持整個經濟系統(tǒng)穩(wěn)定運行的作用,這將有助于客觀地揭示中國經濟的本質特征,并為宏觀經濟政策的制定提出相應依據。由于GDP數(shù)據只有季度數(shù)據,所以數(shù)據處理時把季度的GDP數(shù)據計算算術平均值轉化到月度數(shù)據。
為了消除季節(jié)影響,首先對Y、X運用X-12方法進行季節(jié)性調整。在獲得剔除季節(jié)性因素的數(shù)據后,對這些數(shù)據取對數(shù),分別用LNY,LNX來表示國內生產總值、出口的對數(shù),這樣有利于下一步的彈性分析。本文計量分析采用軟件EViews5.0。
本文數(shù)據來源是國家統(tǒng)計局、國研網和CCER數(shù)據庫,時間范圍是2001年1月――2009年6月的月度數(shù)據。
(二)單位根檢驗
進行時間序列回歸分析時,必須事先進行單位根檢驗。如果兩個時間序列都服從單位根過程,即使它們之間不存在任何相關性,當樣本容量增大時,以一個時間序列對另一個時間序列回歸也總能得到顯著的參數(shù),這就是所謂“偽回歸”問題。本文采用最常用的ADF方法進行單位根檢驗。
從表1中可以看出,在原始序列(Level)上,所有的檢驗結果均沒有拒絕有單位根的假設,因此它們都是非平穩(wěn)的時間序列;而所有變量經一階差分后,都拒絕了有單位根的假設,表明差分變量都是平穩(wěn)的,因此模型中的所有變量都符合I(1)的特征,對于非平穩(wěn)的經濟變量不能采用傳統(tǒng)的線性回歸分析方法來檢驗相關性,而應采用協(xié)整方法進行檢驗。
注:檢驗類型中的C和T表示帶有常數(shù)項和趨勢項,K表示滯后階數(shù),滯后階數(shù)K的選擇標準是以AIC 最小為準則,D表示變量序列的一階差分。
(三)協(xié)整檢驗
對于兩組或兩組以上存在單位根的變量序列,如果它們的線性組合是平穩(wěn)的,則表明這些變量序列之間存在協(xié)整關系。在進行變量之間的協(xié)整關系檢驗時,主要有EG兩步法和Johansen檢驗。由EG兩步法得到的協(xié)整參數(shù)估計量具有超一致性和強有效性,但在有限樣本條件下,這種估計量是有偏的,而且,樣本容量越小,偏差越大。由于本文分析中的有效樣本數(shù)目相對較小,因此,為了克服小樣本條件下EG兩步法參數(shù)估計的不足,本文采用Johansen(1988)極大似然值方法。經過計算和比較,協(xié)整檢驗的最長滯后期設定為6。
注:(1)* 、** 分別表示在5%和1%的顯著性水平下拒絕原假設。(2)協(xié)整關系的滯后階數(shù)為6。
從表2協(xié)整結果表明,LNY、LNX在5 %的顯著性水平下存在兩個協(xié)整方程,它們之間存在著長期穩(wěn)定關系,具有共同的隨機趨勢,揭示出出口與經濟增長存在協(xié)整關系。盡管從單位根檢驗可以看出,我國出口和國內生產總值都是不穩(wěn)定性的,但對長期而言,它們是相關的,所以通過出口能夠對經濟增長產生作用。
一般意義上來講,只有第一個協(xié)整向量是最重要而且往往是
最具有經濟解釋的協(xié)整向量,將該協(xié)整向量關于LNY正規(guī)化得長期方程:
LNY= 0.702757*LNX
(四)格蘭杰因果檢驗
從上文的協(xié)整檢驗過程可以看出LNY、LNX之間存在長期的協(xié)整關系,但是這種協(xié)整關系是否構成因果關系還需要進一步的驗證。本文采用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方法分別檢驗其因果關系,顯著性水平設為5%,滯后階數(shù)選2階。
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拒絕出口不能Granger引起GDP的原假設,即可以認為出口是引起經濟增長的因素,而且兩者是雙向的Granger因果關系。
四、研究結論和思考
本文通過運用協(xié)整理論,對出口與中國經濟增長展開實證分析。從最終實證分析的結果來看,出口與經濟增長是雙向的因果關系,而且出口對經濟增長是正向作用。
出口與經濟增長關系的互為因果性,也啟示我們有必要對出口導向型貿易政策進行反思。盡管目前許多發(fā)展中國家都主張獎出限入、采取多種措施來鼓勵出口,將擴大出口作為促進經濟增長的重要手段,但是真正成功的案例并不普遍。這說明對于大多數(shù)發(fā)展中國家而言,由于自身經濟結構單一、市場機制不健全、政府管制嚴重等因素,產業(yè)或部門間缺乏良性互動機制,特定部門的出口擴張對其他經濟部門的傳導渠道不暢,無法帶動其他經濟部門的發(fā)展,從而難以促進整體經濟增長。
此外,發(fā)展中國家的出口商品多為技術含量低、附加值低的初級產品,如初級農產品和資源產品,僅僅依靠初級產品的出口數(shù)量擴張,是難以實現(xiàn)經濟長期增長的。為了保證出口規(guī)模,發(fā)展中國家采取多種補貼和優(yōu)惠措施,但是過分鼓勵初級產品出口不利于資源優(yōu)化,并且初級產品的出口價格低廉,出口規(guī)模極易受國際市場影響,從而不利于宏觀經濟增長。